这几天暴雨大作,整个燕京城里都被润湿成一面烟幕,最近这城市在扩建,陈师傅留下的道观莫名其妙的就被划到扩建的范围内,李孝清一阵心烦这小道观连着后面的一个大院都挺不错的,他自然不希望自家的小道观就这么被拆掉。
于是托师兄张震找了找关系,保住了这小道观。不过李孝清的小道观虽然没被拆,但是李孝清却是被周围一圈圈的高楼大厦给围住了,李孝清索性在自家外面种了一圈树,每天除了在观修道就是在这地方四处闲逛。李孝清的二师兄到底还是花大价钱把自家原来住的老院子给买了回来,还请了阿忠叔给自己当管家。
三月份老人家把自家在港台产业交给了儿子管理,自己带着孙子算是在燕京定居了,还在那潘家园买了一个铺面,这时候姜明以前在京城里的朋友们听说老人从外面回来了都赶忙来这和老人家套套近乎。
“姜明什么时候回来的,咱们这得有多久没见了!”这人穿着绿军服手里拿着两个闷尖狮子头,现在秋天的天气也挺凉的,俗话春困秋乏,这老头似乎也刚睡醒,穿着大背心,外面披着个军大衣,身子看上去倒是挺精壮的,挺着肚子,肚脐眼深深的凹了进去,头顶上还戴着个小帽子,倒像是个老流氓,真不知道怎么和姜明认识的。最逗的是这老头的裤子上的裤腰带系到了头,估计最后一个孔还是现磨的,这人走到姜明面前给姜明递了根大前门。姜明接过来这手中的香烟,闻了闻说道“魏三爷,这日子让你过的,以前那是多风光啊!现在这是咋了?放着好日子不过,天天穿成这样到处乱逛?”
这魏三以前是北京的烟土大王,热河到奉天这一片的烟土都是魏家管的,1924年的时候齐、卢之战,那是中华民国江苏督军齐燮元与浙江督军卢永祥之间进行的战争,当时外国运到沪上的洋烟土没办法运到内地,于是这魏家从四川弄过来的糙烟土的生意那是相当的兴隆。
魏三爷当年在燕京那是横着走的人物,即便后来日本人来到这,这位爷的名声也是照样响亮,要不是后来小鬼子做生意不讲究,他一怒之下杀了几个日本人,也不会在后来逃到了沪上,这魏三更是和那些道上的人混的风生水起。即便是后来内战的时候,总理当年废了好大劲才把这魏三争取到咱们的红色阵营之中。
如今这魏三不混道上,在这地界上开了家店面,明里捣动这文玩暗地里却在这里收着租子和维持着治安。如今这地方买的东西魏三说真的,就没人敢说假的,现在这魏三一个人来到这,姜老爷子当即就在这摆下场子,市里的领导听说有港商来投资还是张震的亲戚,也立马让人一路上开绿灯,所以三个月不到,这姜明的店就开了起来。姜明也是立马在这摆下八仙桌,正正试试的开了业,请了周围的同行,和以前的老友们,倒也算是来这拜了一番码头。
那个年代想在潘家园开店子套路实在太深,这来这看热闹的全是一些文物爱好者和一些古董收集者,还有些人纯粹是来这看热闹的,捡漏的。那些开店的老板专门杜撰些捡漏的故事,给这帮到处闲逛的买家听,什么今个谁家亲戚来这旅游,捡了个大漏赚了几万块;还有谁谁因为买东西被打了眼,赔了个倾家荡产;还有什么道边扫大街的,在垃圾箱里拣出了什么画,一下子成了万元户啥的。反正这改革开放后,这潘家园就火了起来,之后没过几年这不少人就开始炒起了古董。
这魏三穿的虽然破破烂烂的,可是在这一条街上那是长辈,别看这街上不少人都是新人,各个都是七个不服,八个不忿,但见这魏三一个个低眉顺眼的叫一声魏三爷。
此时魏三往那一站,这帮人就知道了,这潘家园此间店面来的是个大人物,这魏三居然都给来撑场面,所以这周围的几家店铺都临时给这姜老爷子送来了横幅,庆祝下这老人家的店铺开业。
李孝清这几天也在这转悠了挺久了,也知道这帮开店的店里的货都是三分真七分假,说啥是文玩古董,其实都是文化艺术品,叫价虚不说,基本上游客什么的到这那就是一锤子买卖,上了当以后也不会再来。而到了小街那边都是一些散户,摆地摊的,拿着小件在那叫卖。那地方倒是偶尔能捡个捡漏什么的,只不过概率和中彩票没什么区别。顺便说一句,现在大伙就别去那捡漏了,当年还是有几率的,现在那摆地摊的都是两元店里的东西,本土制造现代工艺。
“大家伙今个到这是给我魏三的面子,这家店铺的主也算是老北京人,当年跟我魏三的交情那是深着呢,各位给姜掌柜面子就是给我魏三面子,别的不多说了,我先干为敬!”魏三这身子骨壮实,往那一站跟个门神似的,嗓门也亮,他这么一喊,大伙赶紧伸出巴掌给人呱唧呱唧几声。
买卖开张以后,这姜明没接到什么生意,反而是一天天的拉上李孝清四处闲逛,看到好玩意就往回买,这还往外面搭了不少钱。李孝清是看在眼里,这心里也跟着着急,老爷子却是总说,这文玩生意是“三年不开张,开张吃三年。”
李孝清此时跟着二师兄闲逛,姜祁则是在家看着店铺,大概下午一点多的时候就看着两个穿着羊皮袄,带着鲁省口音的男人来到这店里看东西,瞧那俩人神绰绰的,还背着一个麻袋子,又偷摸摸的走进了店里。姜祁赶紧走了过去。
“二位想买点啥?”姜明走出来问道。
“不是,我们兄弟二人是想卖几件东西,这不是都要过年了吗?我们兄弟寻思着把这些东西卖出去以后,好赶快回家过个好年。”这人从裤子兜里拿出来一块黄面饼子放在嘴里嚼了几下就咽了下去。
“这是啥东西?”姜祁看着这两个男人从袋子里硬是掏出了一个半米高的“重器”,这上面还带着一层泥巴,仔细闻还有股子尸臭味,这姜祁神情一愣。这国内青铜器是不允许买卖的,可是放在这收藏还是可以的,自己不说谁知道?这东西要是在他们这古董店,要是来几个顾客或者是同行,和什么文物爱好者,来到这地方看到自家有个青铜重器,这估计对自己家的店也得刮目三分。
看着这二兄弟穿的挺土,不像是见过大世面的人,姜祁在心里却是想的却是怎么把价格压到最低!虽然姜祁对于瓷器、杂项中像是印章、铜器、玉器、牙角竹雕这类东西十分的精通,可是这青铜重器这东西港台那地方还真没有,所以姜祁还真的是吃不准。姜祁站在这小鼎外面,拿着放大镜反复的看着,这锈迹和款式应该是西周的,他虽然不怎么懂这青铜器,可是这古旧的程度他感觉应该做不了假!
“二位兄弟,我家掌柜的没在这,二位晚上再来可好?”姜祁很是诚恳的问了一句,他还是有些吃不准,可一抬头却看到那二位皱起眉头,那作为弟弟的那人在大哥耳边嘀咕着“哥,这小子是不是要报警!”说着还从挎包里拿出个铲子。
那二人中的老大则是看着姜祁,十分歉意的说,而又诚恳的说道“这位小老弟,咱们这事情得说下,那个我们着急回家过年,你收不收就是一句话,你也应该知道这东西来路不正,这东西价,我们也不多要,那人伸出手比划了一个五。
“五万?”姜祁不动声色的问道。
“五十万!”那高个子的老大低着头说道!
“这?太高了,我做不了主!”这姜祁嘴上说着,可是心里确实动心了,不为别的,就因为这即便是在香港的店里,也没有这么大的重器!
“那你想出多少?”男人咬了咬嘴唇,有些焦急的问道。
“二十五万吧!”姜祁想了想又说道,他身边的古安山对这东西不懂,但是小少爷开口出价太高了,那时候在大6普通人家能有个一万块钱,那就是贼牛逼的一件事了,他还是觉得少爷是个年轻人,自己还是拦着点好。
“没事,老古,这东西在黑市上最少得百万起算。”姜祁贴着古安山的耳朵说道。
“切,还从港商呢?我们是听说你这店刚开,从外面来的,以为能有几个钱,这玩意我就算是去找这周围随便那个店,只要是识货的,怕是也能卖个二十五万,要是碰到了外国人,那价格得翻一番。”说话的二人中的弟弟,此时这弟弟却是把这青铜器摆正了,这姜祁现这东西看样式越看越古朴,而且分量应该也很足,不然这人也不至于这么费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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