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子越从医院回来之后被我逼着在宿舍休息了一天。
老实说我很担心他这样的状态要持续多久,他也不说话,也不打电玩,就只是蒙着头在床上猛睡。我中午特地买了两碗蚵仔麵线回宿舍,叫他起来吃,顺便给他上药。
胡子越坐起来,叫我不用帮他,自己拆开了膝盖和手肘的绷带上红药水,整个过程眉头连都没皱一下,倒是我在旁边都别过头不敢看。
换完药他拿了麵线,加上一大坨辣椒拌均,吃了一口之后,他摆出了一种非常复杂的表情,有点像是对人生的绝望与痛苦交杂在一起。吃个麵线有那么难过吗?
「怎么了?这家的辣椒不好吃吗?」
「不是,我……」胡子越稍微停了一下,像是在思考恰当的措辞。
「你知道我为什么不会痛吗?」
「不知道。」
面对这没头没脑的问题,我也只能说不知道了。听了我的回答,胡子越只是笑笑。他嘴角的弧度很淡,我却受不了他这样的笑容,我寧愿他奸笑、偷笑、阴笑,也不想看见这种视死如归的表情。
「刘白,你要不要听故事?」
胡子越冒出这句话,也不管我想不想听,就逕自说了起来:
我在两岁到八岁的那段时间,一直都是跟我叔叔住在一起,不过我对那六年发生的事情完全没有记忆,并不是因为忘记了,而是那段时间我根本就没有意识。
我的父母因为工作很忙,常常在两岸三地来回,便把我托给叔叔照顾。我叔叔是很有名望的道士,但他眼里只想着钱,没有人命。
我去到他家的第一天,他就把我的魂硬生生地抽掉了一条。人有三魂,分别是主掌生息的生魂、管意识的觉魂,还有代表人类灵性的灵魂。他抽走的,是我的觉魂。
没有觉魂,就等于没有任何感官,我有阴阳眼,所以依然看得见,可完全没有意识的活动,就跟植物人无异。我叔叔用我的身体当做小鬼附身的容器,把我当成乩身,我的父母久久回来看我一次,看到的其实都是被不同小鬼上身的我。
他让死去的人附在我身上,达成某些家属想跟死者沟通的心愿,藉此歛财。
后来有一次,我叔叔的行径被我的爷爷发现了,他很生气,把我抢了回来,并要求我叔叔把觉魂还给我。但叔叔一直不肯还,带着他所有的傢伙跑去大陆,从此不知去向。
我爷爷年纪也大了,再追不到他,可他从古董街买来了我脖子上这颗石头,把我救回来了。
这石头叫千阳锁,顾名思义,放在风水龙脉的龙头,吸饱了千年的阳气。我爷爷不知道从哪里捡了一条觉魂,把它打入我的体内,又用千阳锁镇着,使我能像正常人那样活动。爷爷教我说话、教我读书识字、送我去上学,我的人生才终于开始。
但因为其中一条魂是别人的,经常与我本身的魂魄產生排斥反应,加上我又天生是个阴阳眼,还是比普通人容易受鬼招惹。爷爷为了让我碰到厉鬼时能够自保,便传授我怎么画符、教我风水,并把他一直配在身上的桃木剑送给我。
爷爷一直没有告诉我小时候发生的这些事情,只叮嚀我脖子上的千阳锁,不论什么情况都不能拿下来。直到某一天我吃东西的时候,突然发现我嚐不到味道。不管加多少盐多少油,在我吃来都味同嚼蜡。我以为是自己生病了,很紧张地回去找爷爷商量,他一听,才跟我说了我小时候的故事。他说大概是千阳锁的阳气正在渐渐耗尽,那条觉魂跑了一部分走,如果我一直没有把自己真正的觉魂找回来,总有一天,我会再次失去所有的感官。
我听了这些事情,比起震惊,更该说是痛恨。
爷爷还说,叔叔其实不是没有小孩,而是他把自己的老婆和孩子,都拿来当成了养小鬼的工具。
从那时候起,我不管吃什么都会加很多的辣椒。因为辣是痛觉,是没有味觉的我唯一能嚐出的「味道」。
照理来说,千阳锁的阳气应该还能撑更久一点,但上回我得罪了山神,为了补偿祂,我让祂吸走了千阳锁一部分的能量。昨天受伤的时候我一直说服自己,肯定只是我的腿痛麻了,但现在我吃麵线的时候,发现我已经感受不到「辣」,我才终于接受自己失去痛觉的事实。
「你……」
胡子越一口气说了那么多,我却想不出一个适当的字眼来回应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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