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纳看到我的瞬间大惊失色。这也难怪,我在他发现我之前就在电脑屏幕上瞥到了一眼自己的影子,我本人也吓得不轻。我右半边整个脖子上都缠了纱布,发际线附近贴了两块红色的膏药,肩上零星散布着红色的印记,甚至连衬裙上都破了几个洞。
科纳瞪着我看了好一会儿,然后下唇开始颤抖了起来。我不知道他是想大笑或是嚎哭,或许他本人也不知道。
“看来以后可不能再放你穿着新衣裳跑出去玩了啊,凯特?”他终于开口道,“你究竟出了什么事?你——”
不管他接下去要说什么,话头都被楼下传来的一阵突如其来的狗叫声给打断了。紧接着,传来了门铃的声响。
“你别动,”他命令道,“乖乖在这儿待着。”
还没等科纳走到门边,我就猜到了门外的是凯瑟琳。达芙妮的叫声不是面对陌生人时的狂吠,而是包含着一丝想念的哽咽,是欢迎主人归来时的欢叫。
凯瑟琳的声音飘上了楼梯。“我怎么会在院子里,还丢了时研会钥匙,科纳?说到这个,我连房门钥匙也没拿?”
我躺回地板上,闭起了眼睛。
我再一次睁开眼睛时,已经躺在了自己的床上。特雷为凯瑟琳订购的花篮就放在我的梳妆台上。我们离别时的场景仿佛是几个世纪以前的记忆了,可这些花却仍和当初送来时一样鲜活美丽。达芙妮正趴在我床边的毯子上,凯瑟琳则坐在窗边的沙发上,读着一本像是历史言情小说的书——妈妈管这类封面的书叫“胸衣撕裂指南”或者“大胸诱惑”。这是我第一次看到凯瑟琳在读一本时研会日记以外的书。
过了一会儿,她向我这边望了一眼。“噢,凯特,你终于醒了!你再睡下去我可就要开始担心了。”
“是那些蓝色的小药丸的作用,”我说道,头仍然晕晕的,“它们在我包里。它们的药效真是……挺棒的。”
“原来如此,”凯瑟琳答道,嘴边露出了一丝小小的笑意,在我床边坐了下来。“你又是从哪儿弄来这些神奇的蓝色小药丸的呢?科纳把你离开前一天发生的事告诉了我,我也告诉了他我们在世博会上的冒险——我现在算是想起来了。但我俩谁都不知道在我爬出那扇窗后你遭遇了什么。”
我渴得厉害,于是先要了一杯水。喝了几口后,我将玻璃杯放回了床头柜上。“是基尔南,”我说,“他给我服了药,也是他把我带出了酒店。”
“这怎么可能呢?”她问,“他是个机灵的小男孩没错,可等他从茂林岛赶回去的时候,那座酒店应该早已被烧得一干二净了吧?我读了很多关于那场火灾的记述——”
“他曾经是个机灵的小男孩,”我打断道,“而长大后他成了一名机智的青年。”
我将后来发生的事向她做了简要说明,途中时不时得停下来强迫自己别分神。我的精神仿佛还陷在云里雾里,总是找不到合适的词来表达,说出来的话也有些词不达意。说着说着,我一定是睡过去了几分钟,当我再次睁开眼时,凯瑟琳已经坐回了窗边的沙发,又读起了那本书。
“我讲到哪儿了?”我问。
“你在解释基尔南的计划,还是其实是你的计划?你正说到你们打算回收所有的时研会钥匙,然后就睡了过去,”她答道,将手里的书放到沙发上,“你在过去几天里经历了那么多,我原本有些担心你会决定从此与我们分道扬镳。你原来的生活大部分都已经被修复了,普鲁登斯似乎也给了你一定程度的,呃,豁免权。所以你要知道,你现在罢手也并非不可。”
我之前并没有想到这一点,经她一提醒,我才惊讶地意识到自己竟还有这个选择。我可以重新过上遇见凯瑟琳和她的圆挂件之前的生活了。妈妈回来了,爸爸又成了我的爸爸……
“夏琳呢?”我问。
凯瑟琳一时间没反应过来,然后摇了摇头。“我还没查过,但我想她那边应该没发生什么变化。”
我请她帮我把电脑拿过来,然后在网上查了查夏琳的信息。那张婚礼上的合影仍然在,赛勒斯教徽在夏琳黝黑的皮肤上清晰可见。将凯瑟琳救出来后,我找回了自己的生活,可夏琳一家的生活却丝毫没有改变。
我把电脑推到一边,重新望向凯瑟琳:“科纳的孩子们呢?还是没有回来,对不对?”
她点点头。
“那么你就想错了——退出行动并不是我的选择。”事实是,哪怕我关心的人在这条时间线里都过上了正常的生活,我知道自己也无法袖手旁观,眼看着赛勒斯教不断扩张,一步步接近大屠杀的目标。在我面前根本就没有退路。
“那么——你自己呢?”我又问道,在床上微微挪了一挪身子。药效正在散去,我不知该喜还是忧——我吐字变得清楚了,但疼痛也逐渐明显了起来。“你还记得时间转移后的事吗,西蒙闯来的那天?”
“我记得自己把圆挂件递给了那个肮脏的蠢货。特雷他……”她停了下来,悲伤地朝我微笑了一下,又继续道,“特雷的车刚靠了边。我不知道除了选择相信你们外还能怎么做。我只能选择相信特雷会不顾一切把你从西蒙手上救出来,相信科纳能够及时扩大保护界的范围,相信你能够成功修复时间线。我从不擅长寄希望于别人,也不习惯将控制权交给别人,但这一次,我想我是做到了。”
“可你也记得在酒店里躲避霍尔姆斯的事,以及那晚发生的所有事情。这样一来你就有了两种记忆,那不会混乱吗?”
“感觉的确挺古怪的,”她说道,“但那都是老早以前的事了。我的确记得在黛博拉和普鲁登斯小的时候猜测过你究竟是谁的女儿。你和普鲁登斯长得像,我当时猜她是你妈妈,直到她失踪后才意识到我猜错了。”
凯瑟琳沉默了一会儿,开口问道:“普鲁登斯跟这一切没有关系,对不对?她不是想要救我吗?”
我犹豫着要不要照顾她的感情撒个谎,但也知道那么做并没有什么好处。“凯瑟琳,她救你是为了保护她自己,或许也有一部分原因是为了我妈妈。但她那么做绝不是出于对你的感情。我感觉在她的认知里,你是和索尔做了交易,把她给交了出去。但我相信她能保证今后没人再来要你的性命——至少在被她发现我仍然打算摧毁赛勒斯教之前,她不会打你的注意。”
凯瑟琳咬紧了嘴唇,但还是点了点头。“这也就是说,我们今后的行动得倍加谨慎。”
“是啊。”我附和道。
我有一阵子没有说话,不知该怎么把心底的一丝质疑表达出来。最终,我选择了直话直说。“两个版本的记忆,你承受住了,不是吗?那你为什么那么确定特雷就不能承受住呢?”我厌恶自己说这话时透出的任性语气,可却无法不感觉到有种被欺骗的滋味。
“我不能百分之百确定任何事,”她承认道,“但特雷不具备时研会的基因。而且就我的情况来说,我需要应付的不是发生在最近的记忆冲突。在火烧的酒店被连环杀人犯追杀确实是令人很难忘却的经历,但随着时间的流逝记忆终究也会渐渐消退,所以这跟同时拥有两段印象清晰又截然不同的记忆冲突没有可比性。我的感觉更像是在读一本过去的日记,想起了一些本已遗忘的经历;也可以说像是既记得事情的真相,但因为你在那件事上反复对很多人说了谎,结果在自己心中谎言已经变得和真相差不多真实了。你能理解我的意思吗?”
“不能,”我老实答道,“很难理解。但我已经习惯想不通很多事情了,我发现在这种情况下要保持理智的唯一方法就是顺其自然。”
“恐怕要适应过去这一个月的记忆要比适应遥远过去的记忆难得多。我和科纳也一直在讨论如何最好地调整我们自己的时间线。而你最好穿越回上一次时间转移发生的那一天——否则你的爸爸妈妈现在该担心疯了。”
爸爸,妈妈。这两个词让我的心一下子雀跃了起来,我意识到自己终于回到了一个双亲健在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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