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病房里,奶奶戴着老花镜,给爷爷读《白鹿原》。
奶奶看得慢,读得也慢,病房内窗台上含羞草的叶子,因空调风吹得轻轻抖动着。
奶奶读到“鹿子霖就着红油油的油泼辣子,和醋水拌的蒜泥,吃完了一个软馍”,爷爷感叹,“不讨论鹿子霖这个人物……吃油泼辣子和醋水拌的蒜泥确实不错。”
奶奶放下老花镜,给他倒了杯温水:“喏,油泼辣子和醋水拌的蒜泥,我刚做的。”
还没老年痴呆的周农:“……这是水。”
老两口在日常拌嘴的时候,周山霖和谷艳儿进来看老爷子,周农见着儿子儿媳就问:“小焜出差还没回来吗?”
周山霖和谷艳儿最近没怎么给周燕焜打电话,通电话时的气场不对,总像是下一句就要吵起来。
周山霖说了句:“我问问他大哥吧。”
谷艳儿进去给含羞草浇水,周山霖站在含羞草旁,边打电话边用手指碰含羞草。
谷艳儿拍开他手,“别总碰它,它这是躲避反应,总碰不好。”
周山霖似是没听见,伸手碰了一下,含羞草缩了回去,谷艳儿皱眉瞪了他一眼。
打完电话,周山霖说:“爸,小焜感冒了,刚好,这就来看你。”
周农忙道:“感冒了就别来看我了。”
谷艳儿笑说:“他都多大人了,感冒而已,又不是大病,没那么矫情。”
周农埋怨,“真是的,那还叫他来干什么。”
周农话虽说不让感冒的小焜来看他,故作埋怨,眼里却是流露出期待来。
*
周燕淮开车来接周燕焜,车停在周燕焜自住的南郊别墅门口,给少爷打电话。
十分钟后,一身黑色卫衣身高腿长的少爷开门上车,调整座椅,系上安全带睡觉。
周燕淮偏头打量周燕焜,眼眶泛青,俊眉拧着,立体的五官是一脸疲惫倦容。
少爷身上倒是没有酒味和烟味,冲了澡,头发有淡淡木质香味。
其实周燕淮记得,周燕焜身上总有一种似奶味又不是奶味的味道。
他小时候还挺喜欢闻周燕焜的,七八岁的时候,总说一两岁的弟弟身上好闻。
周燕焜到现在,好像还有点这个味道。体香不是只有女生有,仔细闻,男生身上也有。
然而此时,周燕淮周围,有一种几天没洗澡泡在酒和烟里的颓废和脏兮兮气场。
周燕淮这才明白以周燕焜的性格,为什么刚回来的时候,没有第一时间去看爷爷。
就周燕焜现在的情绪,去哪儿都是给人添堵。
周燕淮没打听少爷怎么了,揉了下周燕焜脑袋,径直开车去医院。
开了一段路,周燕焜仍然是无精打采睡不醒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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