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两日,京师城大街小巷中传得沸沸扬扬的无非两件事。第一件事,便是霍家大少爷回京受封,另一件自然就是二少爷死于非命。
在淳朴的百姓心里,这是两桩意外凑到一起的怪事,只是落到那些知情人的耳朵里,却并非如此。有人嘲讽,有人不甘,也有人心慌。
镇远侯府韶明轩主屋内,霍青岚正试着凤绣庄送来的冬衣,脸上露出一抹满意的笑容。那是一件月白绣花小毛皮袄,上面的花纹都细细用银线绣了,人穿在身上,在雪地里行走,定会被投射过来的雪光衬得肤白胜雪。
旁边的喜儿一边帮忙把新衣上的褶子抖平,一边打量着霍青岚的眼色,斟酌着开口:“小姐,二少爷死了,咱们真的不回府奔丧吗?”
喜儿刚问完这句话,霍青岚的笑容顿时消失得无影无踪,心底里甚至腾起几分怒火。
她本是胸有成竹地在镇远侯府里等着霍羡身死的消息,却不曾想竟是霍炽做了那个替死鬼。
更让她气恼的是,霍炽竟如此无用,死了便算了,还留下了被指控谋杀霍羡的证据,扰得活人还是不得安宁。
霍炽暴毙这事,还是昨日齐氏派了小厮来侯府传信,喊她回府奔丧才知晓。可她却以身怀有孕,奔丧犯冲为由推拒了回娘家的事。
只有她自己知道,她害怕见到霍炽的棺椁。
思及此,霍青岚回过神来,神色不耐道:“晦气,回去做什么,我又帮不上忙。我娘平日里便不怎么需要我这个女儿,如今更轮不到我来操心这档子事。”
话音未落间,一道突兀的声音传来过来。
“你倒是心狠,亲哥哥死了都不回去奔丧。”
那声音阴冷地甚至能穿过那层厚厚的冬衣,冻到人的骨子里去,霍青岚忍不住打了个寒颤,转头一望,不知袁韶什么时候走了进来。
这几日,袁韶看起来事务缠身,平日里早出晚归,夫妻二人却是没怎么打照面。出了霍炽这事,袁韶越不见她,她心里越慌乱。可此刻袁韶出现了,她心里那种慌乱却丝毫不减,反而吓得她几乎要将心脏呕吐出来。
“世子爷今儿个怎么来了。”霍青岚诺诺说了一句,又转头吩咐喜儿:“喜儿,你去小厨房泡壶世子爷往常爱喝的热茶。”
喜儿见这两人气氛说不出的可怖,听了霍青岚的吩咐,如蒙大赦般溜出了门,右转向小厨房去了。若是可以,她恨不得等袁韶走了她再进主屋的门。
霍青岚和喜儿说话间,袁韶已从屋门口负手行至霍青岚身前。
他瞟了一眼霍青岚身上的新衣,又很快移开视线,似乎不想再多看她一眼:“以前本世子每次来,你都是迫不及待地迎上来,可从不曾问过这种问题。”
霍青岚强装镇定,扯出一个勉强的笑容:“许是妾身的兄长刚过世,伤心过度,说起话来也不甚清明。”
这次她本准备拿霍羡的死在袁韶面前讨个好,却不想赔了夫人又折兵。若说她之前是真心实意地爱慕袁韶,现在却是打心底里畏惧她这个枕边人,因为袁韶碾死她就如碾死一只蚂蚁一样简单。
“是啊,他死了,你却还活着。”袁韶往霍青岚的肚子瞟了一眼,嘴角勾起一抹诡异的笑。
只是那么一眼,霍青岚几乎想跳起来,可她到底有几分胆子,不过几秒就稳住心神:“世子爷,妾身的哥哥可是为您死的。他是为您去杀霍羡,如今他头七还没过,你就想杀了他的亲妹妹吗?”
袁韶闻言,却突然像发了狂的野兽一般,一掌就将霍青岚掴到了床榻上,登时,霍青岚洁白的小脸上便多了一道掌印。
“本世子让你去杀霍羡,可没让你偷镇远侯府的印鉴去杀!”
袁韶对面前这个女人的忍耐已经到了极限,霍炽没杀死霍羡并不是什么第一要紧事,对付宁国公府本就需要徐徐图之。只是他没想到霍炽身上居然有宁国公府印鉴,现在姚俊那个老顽固抓住这点,竟怀疑是镇远侯府教唆杀人。
今日孝文帝直接在朝堂上将袁显之骂了个狗血淋头,甚至那几个御史都递折子参袁显之拥兵自重,有谋反之嫌。最可恨的是,原本青阳峰里面的兵一夜蒸发,那只军队规模虽不大,可都是精锐中的精锐,这次侯府不可不谓损失惨重。
如今,霍炽的尸体上搜出了镇远侯府印鉴,他思前想后,恐怕是霍青岚自作主张偷了侯府印鉴,让他持印鉴去青阳峰调兵谋杀霍羡。
但折在怀林里的那些兵到底是不是就是青阳峰里的人,他也不敢肯定。毕竟姚俊得了孝文帝的允许封死此事,不准任何镇远侯府的人插手。
霍青岚被这突如其来的一掌打得脑袋里仿佛钻进了几只蜜蜂:“什么印鉴,妾身不知道……”
袁韶见她一脸迷惑,神情不似作伪,心中不禁犹疑起来。霍青岚或许有这个胆子去偷,却应当没这个本事。只是这个念头倏然而过,却并未在他心里扎根,左不过他需要的只是只替罪羊罢了。
袁韶讥讽一笑:“你偷了也好,没偷也罢。如今此事若想平息,就只能是你偷拿印鉴教唆霍炽杀人,才能撇清整个镇远侯府的干系。现在摆在你眼前的只有两条路。第一,写下认罪书,找个没人的地方了结,第二便是本世子赐你一杯毒酒,逼你签字画押。你选吧。”
霍青岚紧紧按住自己的小腹,下颌抖得几乎快要脱落,眼睛瞪得通红,颤声道:“你……我肚子里有你的孩子,你当真如此狠心?虎毒尚且不食子,世子爷竟连头畜生都比不上吗?”
她知道刺杀霍羡一事失败,她定然也要吃个大亏,却没想袁韶竟然如此狠毒,竟一出手就打算要了她的命。
其实,袁韶已经三番五次想要取她的性命,可她瞧着袁韶在外人面前温润如玉、翩翩君子的模样,总觉得袁韶想杀她,不过是吓唬她。如今想来,不过是被可笑的情意蒙住了眼,自欺欺人罢了。
袁韶的一番话泼得她忽而清醒,心中的算盘也打了起来,她浑不在意地一笑:“世子爷,您怎么糊涂了?如果您现在迫不及待地就将妾身推出去认罪,外人只会猜疑,是不是镇远侯府做贼心虚,您可得想好了。”
袁韶闻言,先是脸上闪过一抹不耐的神色,可似乎是又想起了什么,脸上的不耐逐渐被沉思所取代。霍青岚虽是为了苟活说出这番话,可也不是全无道理。
如今霍炽身上虽搜出了印鉴,瓜田李下,镇远侯府有教唆杀人的嫌疑,可到底也没有什么实打实的证据。
此刻若说是霍青岚偷了印鉴,说出去恐怕确实没几个人会信,反倒坐实了镇远侯府薄情寡义的罪名。倒不如直接让霍炽这个死人咬死谋杀霍羡的罪名,镇远侯府再卖个惨,时间久了,此事总会被揭过。
可是该怎么卖这个惨呢?
袁韶沉沉想着,脑中灵光一现,却是将眼神移到了霍青岚的肚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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