艺术团表演赛在即,作为总监的红艳十分紧张,接连一个礼拜天天加班。庆芬打电话来,说她叔的情况不太好,让她尽快回老家一趟。红艳答应了,她看看时间表,表演赛是周日,她打算周四回去一趟,周六前赶回来,不耽误周日表演赛。那样的话,所有工作就必须在周三前做完。能派下去的活儿,刘红艳已经派下去,虽说是总监,可是手底下也就三五个人能用。其余的老师,不好管控,这次总裁过来观摩,刘红艳为求表现,要求万无一失,很多细节,她都要亲自看过才放心。
晚上八点半,倪俊在红艳办公室候着,他是来送饭的,顺带接她回家。她不走,他一直陪。终于等急了,倪俊绕到红艳身后,轻轻给她捏肩:“咱能不这么干吗?”红艳头也不抬:“就这一回,这次会演太重要,郑总把我放这儿,就是锻炼锻炼,经过这一战,再往上升,日子就好过多了。”
“郑总不知道你怀了宝宝?”
“嘘!”红艳把手指竖在嘴唇正中。事业关键期,她暂时不想公布怀孕消息,忍三个月再说。
倪俊说:“你受得住,孩儿受不住。”
“我的身体我知道。”
“爸答应买房,以后咱们压力没那大,差不多就成,拼坏身体,等于给医院送钱。”
刘红艳把手从鼠标上挪下来:“倪俊你什么意思,我这马上就好了,你要不愿意等,就先回,让你别来非来。来了叨叨一堆,比你妈嘴都碎。”
洗完碗,二琥坐到沙发上,拍了伟民大腿一下,故意揶揄:“赶紧的。”
“什么?”
“买房呀!”二琥吊着眉毛,“你是真不明白还是装不明白,人天天十点多回,这示威呢。不给买房,人就加班,迫害你孙子,我要是你,麻利把房买了,让红艳赶紧下班,或者干脆辞职,安安分分把孩子生下来。”
“买买买,你当去菜场买菜?也得碰上合适的!”
周末红艳在家。二琥一顿伺候。得知红艳要回老家,她当即强烈反对:“还在危险期,这么跑,不要命啦。”
“叔情况不好,不回去,不像话。”刘红艳柔软地说,她也不想回,可既然老妈来电话,一定十分危急。庆芬一向不喜欢麻烦人。倪伟民道:“父亲生病,女儿回去看看应该的。”二琥剜了伟民一眼:“孝心谁都有,可总不能顾了老的,不顾小的。”伟民道:“要不让倪俊陪着走一趟。”二琥道:“你不知道领事要回,你儿子最近请不了假。”
红艳发窘。她实在觉得公婆小题大做。
伟民道:“要不我去。”
二琥抢着说:“我去吧,妈那边,你照顾,跟老三插花着来。我陪红艳走一趟。”刘红艳想要拒绝,但一家四口,三比一,她只好从命,由婆婆陪着,登上回家的列车。从结婚到现在,刘红艳几乎没单独跟二琥相处过。婆婆不是妈,有距离,中间有倪俊缓冲还好,但现在,她跟婆婆亲密接触,刘红艳别扭。她不喜欢二琥的态度。有点前倨后恭。作为一个外来的、家庭出身一般的、长相普通的女孩,红艳认为婆婆骨子里瞧不上她,现在态度陡转,过分热情,那是看在她肚子里小东西的分儿上,并不是真心待她好,仿佛她只是一个可以用完就丢的躯壳。想到这儿,红艳存心劳动劳动二琥。
列车上,她一会儿说口渴,一会儿说想吃甜的,再过一会儿,又说想吃咸的,二琥有心理准备,小心伺候。吃完了,红艳为避免做得太过分,找补一句:“妈,别怪我,不是我要吃。我不想吃,可肚子里这小东西指挥我吃。控制不了。”二琥听了,非但不生气,还说:“能吃好,能吃是福。”
赶到红艳家,红艳继父刚咽气,红艳没见上他最后一面。二琥许久没见过死人,又嫌晦气,吓得躲在后头,刘红艳给她开了房,就安顿在宾馆里,叮嘱她暂时别露头,别乱跑。灵棚搭起来,吊唁的人还没来,当务之急,是把人拉到火葬场火化。红艳来家时间短,她觉得有必要在走之前把该清的事处理完。免得她回去之后,她妈庆芬一个人面对家庭纠纷。两个哥哥虎着脸,说不清是不高兴还是伤心,大嫂二嫂都说这算喜丧,只有庆芬哭红了眼。红艳理解,虽说妈跟继父是半路才在一起,可做了那么多年夫妻,感情还算不错,乍一走,最难过的就是庆芬。老伴老伴,接下来的路,庆芬没有伴了。这是红艳一直以来最担忧的。她妈就她一个孩儿,只能靠她。关键时刻,她必须顶上。
当晚就开家庭会议,主要内容是财产分配,老头没留遗嘱,后面的事,大家先商量着来。小客厅里,几人围坐一圈。
庆芬半低着头。红艳代母发言:“大哥什么意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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