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才动手的。”那孩子虽接了糕点,但是一双眼睛仍然是充满了戒慎。
黛玉想起自己初入荣国府时,也是和这孩子一般模样,对周围人情规矩也都充满了步步小心处处在意,不由得也是一阵伤感,忙把紫鹃手里的银包拿了过来,递给了那孩子的叔叔,道:“这里面是二百几十两白银,虽说是杯水车薪,好歹也是一点子心意,你们拿了这银子,先把伤治了,暂且安置好家眷孩子了,再去谋生,只别再做这打劫的勾当了,若给有权势的人遇见,你们岂不是都要受到了朝廷的制裁?”
那些人见魅影儿武艺高强,本已心下怯怕,眼见黛玉竟不追究他们,还拿了吃的和银两给他们,不由得十分感激,都跪下来直呼救苦救难的观世音菩萨。黛玉摇头苦笑,道:“我一介女子,尚且自顾不暇,哪里能是什么救苦救难的观世音菩萨?我尽的,不过是一份心意罢了。”魅影儿道:“看来他们真不是坏人,就刚刚那个看到姑娘的莽汉着实不像是善类。”
黛玉浅浅一笑,虽然是笑,却也充满了忧虑,道:“所以说,你也太卤莽了一些,不问个好歹就伤人。”魅影儿撅嘴道:“谁叫他们差点伤了姑娘呢?谁要是想伤姑娘,我才不管好人坏人,一定要给姑娘出气。”黛玉道:“我何尝不明白你心意,只是……”话说了半截,却忙咽住了,并不多说什么,只看了眼前的孩子一眼,道:“这孩子真是有孝心,这么小的年纪就护着叔叔,只不知道将来如何呢!”然后又对那孩子道:“你叫什么名字?今年多大了?”
那孩子见黛玉如此温柔好心,心中也自亲近,乖巧地道:“我叫林雨声,是夫子给我取的名字,取自李义山的‘留得残荷听雨声’之句,今年十一岁。我父母都饿死了,是这位邻居家的阿叔带着我的。”黛玉听他名字,不觉一呆,想起自己也是不喜李义山的诗,惟独是喜欢这句“留得残荷听雨声”,没想到这孩子不但和她同姓双木之林,还有这么雅致的一个名字,心中也很喜欢,但想他也和自己一样父母双亡,也不禁伤感不已,道:“这样聪明灵巧的孩子,竟比宝玉还强呢,若无出路,也实在是埋没了。”
因见那些婆子跟车的都远远站在一边里,紫鹃才悄悄笑道:“姑娘既然这样说,何不就带了他去,给宝二爷做个书童伴读?多认得了几个字,岂不更好?”黛玉摇头,道:“你这傻丫头,谁能知道这贾家将来如何?那样的是非之地,岂是这个孩子可以呆得的?。你也深知的,哪里有几个好相与的人?若他去了吃苦,岂不是我的罪过了?”忽然听一声朗笑道:“若这孩子愿意,能否让在下带了他去,给他安排一个安身之所?”
黛玉等人一怔,寻声望去,不远处的一个小山头下,竟不知道什么时候来了一批狩猎的骑客,约莫十四五个人,除了领头的一名青年男子是一身飘逸素服之外,余者皆是一色青布下人装束。只见那青年男子约莫二十岁左右,面白如美玉,眼亮似明星,丰神飘逸,恰如玉树临风,谈笑间不减王者风度,真一出众之人。
那男子却也是因黛玉初下马车时的惊鸿一瞥才促使他停了下来,心中真不敢相信世间竟有这样出尘脱俗的标致人物,三分弱态中带着十分的风流袅娜,绝俗如画的容颜中又带着十分的傲气,心中真是惊为天人下凡。此时虽见她已戴帷帽面纱,却仍不掩她一身清雅高华的气派,显然是一位娇生惯养的大家闺秀。又见她面对盗匪却无一丝惊诧,反而能化干戈为玉帛,一言一行,真非寻常女子,听到她无法安置孩子之话,自己便不由自主接了话头去。
他说完这话,已经下了马走了过来,身后的下人,却是谁也不敢走近一步。黛玉深居闺中,除了外祖母家了了几人之外,本是少见外男,况性情向来孤高乖僻,今日因遇匪一事才见到了这许多人,心中早已不自在了,眼见这人衣饰气度不凡,深知乃是王公贵族之流,更觉得不自在,只是淡淡地道:“既然是问孩子的意愿,又何必询问于我?”
林雨声却傲然道:“我不跟你,姐姐是好人,我要跟姐姐!”黛玉听了这话,不觉一愣,连紫鹃和魅影儿也傻了,那男子却是不觉莞尔。黛玉想起自己也是寄人篱下之人,虽有带这孩子之心,却无带他之力,只得双手握住了林雨声纤瘦的小手,柔声道:“好孩子,姐姐也很喜欢你,也希望能带着你,可是姐姐也是无家可归之人,也尚且寄人篱下,恐怕是不能带你在身边的。便是带了你回去,也会给他们把你指给了爷们使唤当下人,倒还玷辱了你的聪明傲气。”
林雨声道:“只要能见到姐姐,就是做下人我也愿意,好姐姐,你就带了我走罢!”黛玉摇头,拿着手帕擦掉他脸上的污泥,轻声道:“便是你有这心,姐姐也是不能带你走,家里规矩大,你便是去了,也是见不到姐姐的。况且姐姐是舍不得你这样一个干干净净的孩子涉足到那样不干净的地方去,你若是到了那里,真真就是姐姐的罪过了。”林雨声听黛玉不肯带他走,不由得泫然欲泣,眼眶都红了,哽咽道:“我想跟姐姐。”
黛玉本是容易伤感之人,听了这话,见了这模样,心中也是辛酸无奈,可是自己终究是寄人篱下之人,如何能带了一个男孩子回去?到时候风刀霜剑一般的话语,也实在是令人难以立足于那样为难之地。自己在那里居住多年,尚且如此无可奈何,如今一个小小的孩童,又是纯真诚朴的乡下孩子,如何能面对那些?
几滴晶莹的泪珠轻轻落在了林雨声手背上,反而吓得林雨声不敢流眼泪了,道:“姐姐为难,我不跟姐姐就是了,姐姐别哭。”紫鹃看了一会,上前道:“姑娘,我先前已说了,咱们也是可以把这孩子带回去,只要回了老太太一声,还有谁是不答应的?何必倒弄得大家都哭哭啼啼的?”黛玉摇头,道:“即使是老太太答应了,别人也不好说什么,可是那上上下下的人谁又是好相与的?怎么不可能闲言碎语的?你已跟着我吃了不少,何必还叫一个孩子也这样呢?进了那门,他是小子,我们又怎么照看他?”
紫鹃道:“他跟二爷做个伴读岂不是很好的?二爷也不是那样不通情理的主子,只跟二爷说一声,自然也会好生照看他的。”黛玉微露苦笑,道:“你也知道二爷的性子,三天两头是不去书房,也不去上学的,学里面又多是粗俗异常之人,又有薛家的哥哥在里头。那年上了一趟学,倒在学里打了起来,尚且自顾不暇,何谈这孩子呢?便是他心性好,我也不能叫这孩子跟他,我便不说,你也深知他身边那些人的。”
紫鹃听了,也觉得为难,魅影儿突然看向刚才说话的那青年公子,黑白分明的眼睛转了几转,道:“姑娘,方才这公子不是说愿意给这孩子一个安身之处的吗?”黛玉连眼睛也不抬一抬,淡然道:“孩子不愿意,不能强人所难。况且是不是一个好去处,你我也不能断言,如何能随随便便就把孩子交了给这公子?若将来孩子有了个什么三长两短,谁来担当?”
那公子笑道:“姑娘却可放心,在下可在姑娘跟前立言,在下虽不敢声称十分周全,却也可以叫这孩子跟随在下做个书房中的书童,定然叫他平平安安长大,决不敢叫他受到什么委屈。”黛玉听了这话,心中一时沉吟不决,也并不替林雨声做下决定。倒是林雨声问道:“姐姐是住在城里,那公子也是住在城里吗?我可以长大之后,见到姐姐吗?”
那公子点头笑道:“我是住在城里,等你长大之后,若有机缘,也放你自由,随你自己支配自己,见不见得到姑娘,那也要看你自己的造化了。”林雨声听了,就对黛玉道:“姐姐,我愿意跟公子爷走,等我长大了,一定去找姐姐。姐姐,我以后怎么去找姐姐?姐姐告诉我姐姐的名字罢。”那公子也拉长了耳朵,想听见黛玉的名字。
但是黛玉一怔,自然是不愿意告诉这孩子自己的姓名,只是柔声道:“姐姐和你一样的姓,也是姓林,等以后若是有机缘,或许冥冥之中就注定是要相见的,名字知道不知道也并没有什么。你只心中记得姐姐,自己去努力挣取一个属于你自己的家业,将来帮助更多像你自己一样的人。即使将来不见,姐姐若是知道了你的能为,也会替你感到很是开心的。”
林雨声含泪点了点头,黛玉向那公子轻轻一福,道:“以后这孩子就托付给公子了,小女子在此多谢公子为这孩子上心。”那公子双手虚扶,道:“姑娘不必多礼”黛玉说完,竟不再回头看林雨声一眼,径自扶着紫鹃的手上了马车,跟车的和婆子们才缓缓近前,准备驾车离开。紫鹃把拉下来的帘子用针线仍旧连到了马车上,然后掀开帘子拿了一个古朴雅致的端砚,递给站在车前依依不舍的林雨声,道:“这是姑娘给的,姑娘是希望你能跟着公子好好读书识字,将来出人头地。”林雨声含泪谢了,马车也便即起程,而那些庄稼人却都对着远远离去的马车磕头道谢。
那公子看了远去的马车良久,才叫了跟随身边的下人道:“把这孩子带回府中好好安置,就安置在我的书房之中,不许任何人给这孩子委屈。”一名下人答应道:“是王爷。”然后就把林雨声抱到了自己的马上,两人并骑。那公子低声轻喃道:“皇宫里的玉簪,曾经赐给了忠义王府的,怎么会在这位林姑娘的发间?这个林姑娘,到底是什么人家的小姐呢?”他声音压得极低,并不叫别人听到,说了这话,他也上了马,带着手下人等和雨声疾驰而去。
原来,这青年公子,并非旁人,正是当年秦可卿丧礼上,曾经送过贾宝玉香串的少年贤王,北静王爷水溶。
[正文:第六章 赏诗]
且不提黛玉回去自问魅影儿会武功一事,因路上未曾照应好姑娘,那几个嬷嬷和跟车的亦不提路上遇匪一事,只是黛玉进府之时把随手插在发间的玉簪拔了下来,交给紫鹃收着,只怕府中有心人认得这玉簪,由惹来祸事。只是她也未曾料到,路上所遇到的青年公子却认出了这支出自皇家的凤凰墨玉簪。
那水溶把林雨声带进了北静王府中,吩咐人带他洗澡换衣,安置在了自己的内书房之中做个书童,林雨声才知道他竟是堂堂的北静王爷,不由得有些小心。水溶见他面色,已明其理,便笑道:“在本王的书房中,你也只当自己家,别太小气的拘束,本王不爱那些小家子气的人,但却挺喜欢你这孩子的一股子傲气,也想好好调理你,也许将来还真是本王的左膀右臂呢!”
听他言语之间似乎很看重自己,林雨声毕竟是个十一岁的孩子,心中也有些惶恐,忙道:“小人山野村人,粗俗无礼,王爷谬赞了。”水溶哈哈大笑,道:“说话这样伶俐知趣,有什么粗俗无礼的?你看那位姑娘,年纪也只比你略大两岁,那是何等的气派,何等的金尊玉贵,一进一退自有风度分寸,可没你这样的惶恐。”语气之中对林黛玉颇多赞赏。
林雨声听了并不言语,水溶细细打量着林雨声,见他虽然瘦弱一些,面色也是菜色,但不掩其俊秀,亦不掩浑身气度,并不似个乡下无知小儿,若好生调养,必定出众不下贾家的宝玉,不由得笑道:“如今看来,本王还真是该好生调理你才是。”果然自此以后,竟收为学生,不但亲自教他读书识字,还教他一些拳脚武艺,又因他钟爱医术,对医术也颇有天分,便聘请了高手名医教他学医术,对他很是信任和爱护。在北静王府中,竟无人敢小看了这个年纪轻轻的孩子。
展眼已至深秋,林雨声正在书房中练字,水溶只坐在案后看书,忽然听人通报道:“贾家宝玉宝二爷来拜见王爷。”水溶听了大喜,笑道:“好久没见他了,正要打发人去找他呢,倒不想他竟来了,快叫他进来。”那下人去了,片刻便即把如宝似玉的宝玉带了进来。
林雨声本来心性高傲,而且水溶也似乎颇为欣赏于他,素日里并不叫他多礼,因此虽然有人进来了,他仍旧是目不斜视地练习书法,倒是宝玉有些好奇,先给水溶见了礼,才看向了林雨声,见他如此出众,也不觉呆了片刻,心中只道:“果然王爷每每不以官俗国体所缚,连身边的一个书童也如此清秀超群,我自己竟成了泥猪癞狗了!”
水溶指着林雨声笑道:“这是本王新收的一个学生,名叫林雨声。雨声,过来见过这贾家的二公子。”林雨声放下了手中的毛笔,过来长揖为礼,道:“见过贾二爷。”宝玉却是一呆,问道:“姓林?也是姓林?”水溶奇道:“也?”宝玉回过神来,笑道:“小人有一姑表妹妹也是姓林,因此听到这林公子姓林,心中有些亲切。”
水溶“哦”了一声,想起了那日的林姓女子,忽然看到宝玉手中还拿着一把折扇,不由得有几分好奇,笑道:“如今已是深秋,天气转凉,怎么世兄却还拿着一把扇子?”宝玉不禁有几分羞郝,笑道:“因小人爱家中姐妹的几首诗,因此就抄到了扇子上,习惯走动拿着了,不免附庸风雅,倒叫王爷见笑了。”
林雨声本是学医术之人,天天分辨药物,所以鼻子较旁人灵敏一些,忽然闻到一阵淡淡的幽香,竟是那日在林姐姐身上闻到,只不知道怎么竟能在这眼前的公子身上闻到?莫不是那位林姐姐就是他家的亲戚?忙笑道:“王爷,学生想看看公子扇上写的是什么诗,不知道公子愿意不愿意叫小人一饱眼福?”
宝玉笑着把扇子递给了林雨声,林雨声打开一看,正反两面皆有诗画,一面是画了白海棠花,簪花小楷写的是:“半卷湘帘半掩门,碾冰为土玉为盆。偷来梨蕊三分白,,借得梅花一缕魂。月窟仙人缝缟袂,秋闺怨女拭啼痕。娇羞默默同谁诉,倦倚西风夜已昏。”另一面画的是一簇菊花,也是簪花小楷写的是:“无赖诗魔昏晓侵,绕篱欹石自沉音。毫端蕴秀临霜写,口齿噙香对月吟。满纸自怜题素怨,片言谁解诉秋心。一从陶令平章后,千古高风说到今。”
林雨声看毕,心中暗自沉吟,把扇子递给了水溶,道:“王爷请看,真是好诗,必定其主不俗。”水溶听了,一面看一面念,念道:“偷来梨蕊三分白,,借得梅花一缕魂。好风流别致的心肠,比别人另有一分不同!”嘴中赞赏不已,又待念道:“无赖诗魔昏晓侵,绕篱欹石自沉音。毫端蕴秀临霜写,口齿噙香对月吟。满纸自怜题素怨,片言谁解诉秋心。一从陶令平章后,千古高风说到今。真好巧诗,真是闺阁中的英才!”
一听称赞林黛玉的诗做的好,贾宝玉顿时就心花怒放起来,笑道:“我这妹妹做的诗好多着呢,这才不过就是两首罢了。”林雨声心中猜测乃是那位林姐姐,听这诗的口气也颇似林姐姐之意,便笑道:“小人最近研习诗词,正愁无好诗借鉴,若公子有空,不知道能否把公子心中所记好诗一一学来?也叫小人好生借鉴一番!”
贾宝玉虽比林雨声大了三岁,但是自幼居住深闺之中,少见外客,心思纯真稚嫩,况且眼前二人也是极有见识和才华之人,他听了林雨声这话,就欣然应允。林雨声忙到案边亲自研墨,把笔递给了贾宝玉。贾宝玉见到案上的端砚,不由一怔,笑道:“我妹妹也有这么一方端砚,甚是钟爱,我要了几次,妹妹都不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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