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退下。”皇帝不顾谢清委屈神情,扬手示意众人离开灵兮殿。于心然求之不得,行了礼转身要走。
“贵妃留下。”皇帝原本已经坐回紫檀木桌边,开口再次命令。
这四个字令谢清再次惊诧,皇帝向来厌恶贵妃,这一点后宫人尽皆知,怎么唯独留下她一人?难道就因为贵妃即将独自去行宫而不舍?
“你过来跟朕解释究竟发生了何事。”皇帝气势不怒自威,震慑在场所有人。
原来如此,皇帝留下她是为了质问此事,贵妃怕是更要哭得厉害些。谢清这才放宽心,语气也随之缓和,“都是那宫女和太监的错,贵妃妹妹只不过太心软,并无过错,皇上还是不要过多责罚得好。”
“你少假惺惺地装好人!”于心然瞬时双手紧握激动吼道,自己本就心境郁结,谢清非要在此时借她的名头来充好人,她早就看透了谢清,左不过为方才咄咄逼人的难看样子做补救罢了!
二人在外人面前向来装得客气,这一声彻底撕破了脸。谢清面上的笑意挂不住,眼中无意中流露出不善目光,“我自知方才冲撞了妹妹,那也是为了你的声誉着想,妹妹也不要真同我计较吧。”言毕,伸手来牵于心然的手,瞬间神色又变作似在乞求般。
谁先疯魔谁便输了,她就这样中了谢清的计!传膳的宫人们立在不远处墙边,两人的争执被尽数听了去,不知情的外人定当是她于心然在无理取闹。
皇帝也静静地看着。。。。。。他定也站在谢清那边。除了满身狼狈的她,其他人皆游刃有余、从容不迫。
“行了,坐下用膳。”皇帝打破僵局。
“臣妾留下侍膳。”谢清顺着皇帝的话说下去,没等皇帝开口便自顾自地坐下,嫔妃的小心思,此刻谁走谁留下至关重要。谢清有这个自信,也许从前华琳琅在时,皇帝为了顾全名声会偏向于皇后。可现下只剩下她与贵妃,皇上定不会给自己难堪。
既然谢清留下,于心然哪里肯与他们同桌用膳,该丢的脸也丢尽了,她冲动得想直接离开灵兮殿。
“你先回去,朕还有话要问贵妃。”
皇帝的声音自花厅中响起,浑厚的存在感实在叫人无法忽视。厅外的宫女太监皆以为贵妃又要被冷落,谁也没想到皇帝竟然会赶淑妃走。
谢清心中正窃喜,皇帝的话有如一盆冰水,在寒冬腊月之中当头浇下来,令她浑身都僵住。从前皇后在时,皇帝也不曾如此这般让她下不来台。
“你先回去,关于祭祀之事,朕一会儿过来同你商议。”
听到这话,谢清笑逐颜开,心中的疑虑尽消了,于心然算什么东西,自己才是皇帝心中的挚爱,“在臣妾在清漪殿恭候皇上。”
说完起身离开,连步子都轻盈几分,还往瞥了眼于心然,于家早已不复前朝时的风光,王家也已经覆灭,贵妃若聪明那也明白富贵已经到头了,早早去了行宫别再妄想得圣宠!
“继续用膳。”等谢清一走,皇帝自然地扯过于心然的手腕将她拉坐进桌边的圈椅,又伸手将装着点心的瓷碟摆放至她面前。
于心然沉默着用膳,等皇帝张口问一喜的事,然而皇帝只命大太监去添了碗饭,晚膳余下的时光。花厅之中唯剩碗筷的轻碰声。
***
膳后皇帝批阅了会儿折子就要沐浴。
他都要夜宿清漪殿,还不忘叫她伺候,是舍不得叫他宠爱的谢清伺候吗?!于心然一边腹诽着替他擦拭后背。最后为他穿衣时,皇帝终于开口,“即使再不喜淑妃,也不可能再像方才那般出言冒犯。你的大家风范呢?”
“臣妾知错。”她环住皇帝的腰为他系上腰带,并不服气,他怎么不训斥谢清咄咄逼人!
“嘴上虽然这么说,可朕知你心里并不服气。”皇帝拆穿。
“臣妾都要去幽州了,皇上还是少训斥几句吧。”于心然嘟囔道,系完之后环住了皇帝并不松手,额头抵住在坚实胸膛上。层出不穷的阴谋已经令她觉得万分疲惫,身后也再无倚靠,唯剩孤寂与彷徨。可她今夜不愿皇帝去谢清寝宫。
皇帝站着不动,许久才伸手抚了抚她的发,“你为别人而心伤,还要来朕怀里寻求安慰?”冰冷的声音中夹杂着一丝无奈。
他的怀抱从来不属于她,于心然瞬间将自己抽离,他是谢清的,每每想到这一点她便愈加失落。
“朕去趟清漪殿,一会儿就回来,你别回芙蓉轩。”皇帝轻推开她往外走。
一会儿就回来?皇帝是高估了他自己的定力?还是低估了谢清勾人的手段?怕是整夜都回不来了。
于心然平复心虚走出浴房,外室灯火通明,铜鹤颈灯照亮了殿中精致摆设,正要传宫人进殿伺候她沐浴,墙边的一抹红色瞬间吸引了全部注意。
竟然是那座刺伤她手的珊瑚摆设,原以为沾了血被皇帝命人丢了,于心然走到墙边,轻轻抚摸片刻。想起此处从前放置的是皇帝平日翻阅的几本史书。
谢清还曾在此处打翻油灯嫁祸到她身上。也不知她为何要、瞬间一道灵光在脑中闪现,当日烧掉的可不止是史书,还有弹劾徐雁秋的折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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