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按下自己想拔刀砍人的手,打人这种事,有伤体面,不是温国公该干的。但是有个人特别适合。“霄儿。”温仪难得温和,头一回这样叫元霄,听得元霄脖后一冷。他还津津有味看好戏呢,结果抬眼望去,却是如弱柳扶风的国公大人长眉轻蹙地问他。
“你是否忘了一件事?”
忘记事?
什么事。
温仪顺手掰断了旁边人一块腰牌,在礼部尚书的尖叫怒骂声中柔柔一笑。
“……”
元霄冒着冷汗想起来了。
“陛下!”
他不能自称儿臣,又不方便叫叔公,便只能唤陛下。份外顺口。
“讲。”
元帝有点警惕。名分立完,崽子处理完,他就要退朝了。这当口还给他惹事。
“借我点钱吧。”太子说,“我还欠国公钱未还。”
他掰着手指数:“若是方便,这一十二年的抚养费,也顺便结清。”
“……”元帝头疼地捂着脑壳问李德煊,“朕不是每年都给凉州送钱的吗?”
李德煊道:“是有。每年一万两。”
一万两,虽不是全给太子花销,还要给贺明楼的队伍养兵。但勤俭节约一些,应当是够用的。元帝刚要呵斥太子奢侈浪费,就见元霄呆呆啊一声,掰着手指给他数:“叔公,那可不得了。”这会倒叫叔公了,他正气凛然道,“凉州每年入账到手只有八千两不到,会不会是路上丢了。叔公,这马车,会掉东西吗?”
这话一出,满朝都寂静了。
温仪心头一动,就转眼去看这位乡下养大的太子。
对方端端正正跪着,背却挺得极直。眉虽秀却如利剑,斜长横飞,黑湛湛的眼珠子一错不错,盯着龙椅上的皇帝,嘴里的话如无辜稚儿:“那会不会收到的绫罗珠宝也掉啊?”
“如果真是这样,霄儿就错怪陛下了。不但不能问陛下要生活费,还得带些凉州土产。”元霄说着,朝温仪看过一眼,分明只有十六,眼里的风霜却像是温仪没见过的荒凉。“可惜凉州山穷水尽,黄沙居多,百姓孤苦,府内物资紧缺,又要防边境敌寇,实在没有好物。”
几句话一讲,元帝的脸从黑到沉,再到面无表情,底下大臣大气也不敢出。
过得良久,方听皇帝道:“是么。果真如此,朕要好好看看这大乾的马车,是否做工不精,还能漏掉两千两白银。崔大人。”
户部尚书抖着脸蹭上前:“臣在。”
元帝无甚表情:“拨付各地的银两,崔大人应当最清楚。朕记得,太子刚去凉州时,朕就有口谕,含救养边境军民在内年支万两白银,一并纳入太子名下打理。你将这些年拨出去的物资,列出清单,何时送出何时返程,明细在册。过了初三递上来。”
“臣遵旨。”
嘱咐完户部,元帝又问元霄:“你府里没钱,为什么不写信给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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