俄罗斯解放军的两难处境42
战争开始前,许多后来的投敌者已经意识到苏德间的冲突在所难免,他们推翻苏维埃政权的希望正在于此。例如,冯·潘维茨的哥萨克军第15军团里有一个名叫И。Н。科诺诺夫的上校团长,在20世纪30年代末,他还在伏龙芝军事学院当学员的时候,就曾说过:〃如果研究一下德国的经济和政治制度,就会得出一个很肯定的结论:在苏联和德国之间,就像在两个毫不妥协的敌人之间一样,战争是不可避免的。〃
而另外一些人,其中包括弗拉索夫将军和俄罗斯解放军的大部分高官们,之所以加入投敌者的行列,首先是出于个人名利的考虑。身为将军或者高级军官,即使被俘,生存条件与普通的红军战士比也要相对好得多,并且不必担心会饿死,但是,他们清楚地意识到,自己在红军中的仕途已经走到了末路。
弗拉索夫将军常常被大家公认为是同布尔什维主义作斗争的思想斗士,几乎被认为是俄罗斯自由解放运动的创始人。与此同时,所有已有的事实都证明,未来的俄罗斯解放军领导人在生活中只关心自己的官衔问题,为此他才表现出聪敏和英雄主义。如果弗拉索夫真的打算在希特勒的帮助下与斯大林作对,那么什么可以影响他哪怕在1941年秋天的基辅保卫战中向敌人投诚呢?但是他为了找到自己人,在森林中穿行了数个星期,之后又打算与第2突击部队的余部一起穿越前线,后来只是由于偶然原因他才被德军俘虏。当时正值1942年夏天,德国法西斯武装力量气焰极为嚣张,似乎德国人如果不能获胜,那才是怪事一桩。
身为将军的弗拉索夫即使没有变节行为,在战俘营中保全性命的机会还是相当多的。而对于数百万的普通苏联战俘来说,这种机会要少得多。这里面临的选择通常是很残酷的:要么以各种形式与敌人合作,要么就被饿死。同样的选择也落到被占领区的许多居民头上,他们为了得到一份口粮养家糊口,不得不去各个企业、运输业或被侵略者把持的学校工作。后来他们当中的许多人被谴责为是〃帮凶〃。Л。А。萨穆京……于1946年被英国人出卖给了苏维埃,而在此之前曾于1941年作为苏联战俘尝尽了德国集中营的苦头……在回忆录中写道:
〃相对英国人对荣誉的理解而言,他们无论如何也不能容忍一名战士穿上敌人的军服,并与自己过去的死对头为伍。而且这种高尚的愤怒更容易在那些人身上点燃……当一个人在生命中不仅自己从未经受过真正的饥饿,而且甚至连见也未见过被饥饿和苦难折磨得失去了人形的人。
哎,诸位呀诸位,想说的只有一句话:不要求全责备,不然你们也将受到评判!英国俘虏在德国人那里失去的只有一个……自由,他们感受不到饥饿、寒冷和生活的屈辱,也感受不到与亲人、家人失去联系的痛苦。跟我们比起来,德国人对他们是另眼相看。那么,诸位,你们还要对那些由于偶然原因和命运安排而死里逃生的人求全责备吗?〃
第五部分匪帮的罪行
这些话可以以相同的理由向指责通敌叛国者的苏联和俄罗斯批评家们诉说。要知道他们当中的绝大多数人无论是在战争年代,还是后来从未遇到过在几乎必死和变节行为间必须做出选择这种情况。几乎可以肯定,如果遇到这种情况,他们当中的很多人,甚至绝大多数人也会像苏军的前官兵一样,选择为德国人效劳。〃不要求全责备,不然你们也将受到评判!〃战后50年来这句话是最合理的。虽然在任何政权统治下……无论是极权主义还是民主主义,对通敌叛国者的激烈谴责都是不可避免的,因为背叛誓言和自己祖国的国家制度是不会被世界上任何一种政权饶恕的。
对苏德双方军队和睦相处的记忆成了促使弗拉索夫与德国人合作的一个动因,但是,这种合作的一个必不可少的条件便是这位将军的被俘。说到弗拉索夫并不是心甘情愿,而是迫不得已地成了变节者这一点,他在侦查、审判过程中的表现证明了这一点,当侦查、审判将近结束时,他自己对此不再怀疑。俄罗斯解放军队昔日的领导人最后一段话是这样说的:〃我本人追悔莫及,虽然说真的,为时已晚,但在侦查、审判过程中我会尽全力揭露所有匪帮的罪行。我等待着最严厉的惩罚。〃同时弗拉索夫没有一个战友企图把俄罗斯解放运动凌驾于共产党的统治之上,他们都后悔万分,请求得到宽恕。而过去白军将领中的通敌叛国者……被英国人出卖受到镇压的П。Н。克拉斯诺夫、А。Г。什库罗等人的表现则完全不同。在法庭上面对必然来临的死刑判决毫无悔意,而且诅咒苏维埃政权。引渡侨民将军的做法是违反法律的。正像苏联情报机关的一位领导人、有名的恐怖主义者П。А。苏多普拉托夫回忆的那样,П。Н。克拉斯诺夫、А。Г。什库罗等人实际上是根据与苏方的秘密协定才与昔日的德国海军舰队总司令、海军上将雷德尔(Erich Raeder,1876-1960)和一批被苏军俘虏的德军高级将领进行交换的。如果没有这次交换,雷德尔完全可以逃脱纽伦堡国际法庭的审判,因为苏联本来指望利用一下这位过去的海军上将广泛的关系和所掌握的情报。
纽伦堡国际法庭对纳粹战犯进行审判在法律上来说是没有充分根据的。盟国们不得不对苏联的许多勾当〃视而不见〃。他们装作看不见卡滕,看不见苏德秘密备忘录,看不见苏联对芬兰的占领,虽然当时已经很少有人怀疑斯大林及其周围的人必须要为所有这一切负责。苏联劳改营管理总局中的制度与后来解放纳粹集中营和〃死亡集中营〃时发现的情况相差无几,关于这一点,当时西方有一小部分人在猜测,而且情况也不是十分明朗。为了给种族灭绝政策的发明人和侵略者公平地定罪,必须对胜利者之一的苏联的这些行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哪怕是在最小的范围里。说真的,苏联的这些行径……杀害最有钱、最有教养的民众……仅称为种族灭绝是远远不够的。在卡滕和其他地方枪杀波兰军官就正好体现了这种政策。国内战争时期俄国的这种政策是在红色恐怖手段的帮助下实行的,在东德和其他〃人民民主国家〃中它的施行是第二次世界大战以后了(其中包括几万人死在战俘营中)。说实话,这里的恐怖手段已经不是俄国的那种恐怖手段,因为它是在与西方开始〃冷战〃对立的条件下实行的,当时在对立的情况下,看待东欧国家就像看待盟国一样。
在投敌者中也有一些在思想上与苏维埃政权为敌的人员,其中就包括俄罗斯解放军的空军司令、前红军上校В。И。马尔采夫。他不是俘虏,而是自愿跑来向德国人效劳的。而1941年8月22日,前红军少校И。Н。科诺诺夫带领着自己的第436步兵团向德国人投诚。43那些与德国人合作的十月革命后逃亡国外的白俄分子是一些反对苏维埃的思想斗士。在投敌者中间,只有为数不多的人与这些侨民有相似之处,他们留在苏联并同共产党员们进行着积极的斗争。例如,捷列克的哥萨克格奥尔吉·吉卡耶夫大尉就在北高加索打了20多年游击,而自从德国人到那以后,他就与他们合并,并参加了捷列克哥萨克武装。
普通的苏联投敌者,包括大量被俘的红军士兵,他们投敌的另一层原因,在于内心最后一道防线在德国式的〃先进生活〃面前彻底崩溃了。1943年3月28日,在俄罗斯解放军的宣传员培训班结业以后,中尉列戈斯达耶夫在投敌者发行的《志愿军报》上写道:〃……我经常听到德国军官和士兵们谈起在德国的生活。但是,自从我参加了培训班组织的对一些工厂、农村企业和公共设施进行的参观后,我就坚信,听到的那些说法真的与事实一样。为了能过上德国工人们所过的这种生活,是值得进行斗争的,为了让我们祖国的人民也过上这样的生活,是值得流血牺牲的。〃第一批侨民、上校康斯坦丁·克罗米阿季(萨宁)在自己的回忆录里证实,在德国的苏联战俘中确实存在这种想法。克罗米阿季曾任弗拉索夫的秘书办主任。据他讲,一位被俘的苏联军官在1942年的冬天被带到了柏林,这个人因为担心泄露军事秘密,断然拒绝回答有关红军的任何问题。有一天恰逢节日,他被带到城里,以便让他参观一下德国人民的生活。这趟参观回来以后,这位战俘〃要了纸张和铅笔,一连几天不停地写下了自己对苏维埃政权的失望之情,还写了苏联人民可怕的生活环境,以及苏维埃政权愚弄自己人民的那些谎言〃。
第五部分东方工人
1943年4月25日,在《志愿军报》上刊登了弗拉索夫投敌者的一篇游记,写的是他们参观柏林郊区的文济亨多尔夫村的情况:
对于我们这些人来说,已经习惯于看见村子里到处是茅草顶的小木屋,可是,德国的农村看起来就像一座规模不大、却十分舒适的城市。一幢幢平房或两层小楼都是砖砌的,围墙是用石头垒的。在每一家院子旁边,都有小花园。村子的中央是教堂和学校。
村长非常热情地接待了我们,非常热心地回答着我们感兴趣的各种问题。我们参观了几家农户,下面就是我们对于农民生活的所见所闻。
在这个村子里,一共有25户是继承的祖业,其中大部分人家有80~100公顷土地,这里面10~15公顷是林地。每一家农户都有1辆拖拉机、6~8匹马、将近25头母牛和12~15头猪。都是纯种的母牛。平均每头母牛的年产奶量达到4500~5000公升。
柏林周围的土地并不是很肥沃,所以,这里大部分地区种的是黑麦和土豆。种植小麦要求土壤的质量比较高,所以只少量种了一些,以满足农户自己的需求。由于实行了正确的轮作制、使用了优质肥料,再加上农民们的精心伺候,在德国,即使在土质比较差的土地上收成产量也要比苏联高2~3倍。
德国人并不了解在苏联农村,农民们的生活已经受到严重破坏。德国政府十分关心农民,实行了遗产继承法。另外,使农户的主要劳动力从兵役中解放出来,这种做法对农业产生了积极的作用。在战争期间,农村的劳动力不仅没有减少,反而经常有所增加。一言以蔽之,战争并没有破坏德国农民的美好生活。
在战争期间,德国的许多农村劳动力上了前线。代替他们耕作的是战俘和一些从被占领区招募来的人。
文章接下来讲述了那些〃东方工人〃的美好生活,大概是每月能挣到70马克,另外,他们吃饭是免费的,不仅吃得饱,还穿得好。
Д。祖耶夫所描述的画面明显不是杜撰出来的。当然对于那些农民生活境况的描写可能有点过于理想化,并且关于德国战时的农业生产力不断增长的说法也不符合实际情况。实际上,德国到1943年时,粮食生产指数已经从1939年的104点下降到了92点(在1942年为86点),而土豆的生产指数也从105点下滑到了75点(在1942年为101点)。但是,即使这样,对于穿上军装的苏联农民来说,德国战时的农业生产水平也给他们留下了难以磨灭的印象。要知道,他们的父辈和祖辈中绝大多数人在1917年以前,从未拥有过超过4公顷以上的土地。那些在德国人看来属于中等水平的产奶量,对于苏联人而言已经是很难达到的纪录了。
Ф。库季诺夫的《德国游记》对于哥萨克人的类似的参观(不仅有参观农村的,也有参观柏林的)进行了描述。这篇文章刊登在1944年1月15日的《哥萨克前哨》上。这篇文章着重指出了德国人生活中许多令苏联公民瞠目结舌的细节。例如,长在路旁的一棵棵果树,由于果实累累几乎要被压断了。原来,〃根据那里的风俗习惯,过路人只能吃掉在地上的果实〃,因为果树是归个人所有的。苏联的集体农庄的成员想都没想过,成熟的美味果实怎么可能不享用(当然,要旁边没有警察或者警卫)。
给哥萨克人留下印象最深的是对医院进行的参观。在他们参观的那所医院里,〃东方部队〃的战俘们与德国士兵们一起接受治疗。库季诺夫特别强调指出:〃这所医院的残疾人只有在治好伤,换上假肢,而且又学习了一门手艺以后,才能出院。所以,因战争而受伤的残疾人在德国对于家庭和国家来说都不是一个包袱。在他们的脸上你既看不到悲哀,也发现不了对于未来生活的恐惧。〃
这里,我们要指出,在我们面前呈现的不是一幅为了宣传目的而描绘的画面。即使现在,你也可以在德国见到生活十分方便舒适的残疾人,周围人对待他们就像对待正常人一样,完全没有苏联的庸俗的人们对待残疾人的那种掺杂着恐惧、鄙视和怜悯的眼光。在苏联,卫国战争结束以后,受伤最严重的残疾人被赶到了索洛夫卡专门的院子里,目的是为了不再让他们的尊容损害大城市人民的形象。
在离开柏林以前,哥萨克们还参观了一位私人诊所医生的住宅:〃住宅的功能划分为:一个候诊室、一个接待室、一个治疗室、几个家庭成员们的办公室、餐厅、厨房、几间卧室和图书馆,总共有12个房间。〃接着,又一一列举了治疗室和办公室里的最现代化的设备,所有这些都是医生的私有财产。库季诺夫指出,除去交税和所有的花销以外,这位医生的年纯收入超过10;000马克。与此同时,〃所有的成年家庭成员都有一辆自行车,医生由于经常出诊还拥有一辆汽车。德国一个中等收入医生的生活水平,在苏联甚至教授这样的高级专家也无法相比〃。
第五部分一个遥不可及的梦
读过米哈伊尔·布尔加科夫写的科幻中篇小说《狗心》(1925年)的读者们可能会同意这种观点。我们还记得,小说的主人公普列奥布拉任斯基是一位世界驰名的教授,仅有一套7个房间的住宅,但是,就是为这么一套住宅,他经常遭受房屋委员会的攻击和指责。在卫国战争开始前,这种7居室的住宅对于苏联一位名医来说,是极为奢侈的事,至于谈到现代化的设备,甚至大医院还不够用呢。对于大多数苏联人而言,自行车也属于奢侈品。而当时在德国,自行车已经成了主要的代步工具。
库季诺夫记录下了哥萨克们参观德国纺织商店和鞋店时的印象:〃商品供应充足,花色品种应有尽有,用不着排队,就可以随时凭票购买所需的商品。由于这个原因,德国的居民穿着讲究,以至于仅凭服装,你根本无法判断出来:这是个工人还是一位工程师,是一位农村教师还是教授。〃众所周知,到1943年为止,德国居民的生活水平几乎没有下降,而且战时德国商店里的商品供应十分充足,对于苏联而言,这简直就是一个遥不可及的梦。这篇文章中惟一为了达到宣传目的而夸大的地方就是对于〃东方工人〃丰衣足食的描写,他们中间有几个好像〃外表已经欧洲化了:时髦的发型、讲究的衣着,只有东方字样的徽章暴露了他们的原籍。〃文章的结尾完全是苏联式的:〃德国的国家社会主义党所实行的政策,目的是为了提高全体人民的物质生活水平。所以,德国人民十分热爱自己的祖国,十分珍视自己的祖国,并且忠实于自己的政府。〃
为了公平起见,我们必须要指出的是,德国民众的生活水平并不是文章作者们看到的那么完美无缺。我们只要举一个例子就能说明这一点。沃尔德马尔·佐梅尔,以前是德国的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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