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件物事作为酬谢。”说完,传来‘啪’的一声大响,却是甩长鞭发出,便听四周有纷乱脚步声,人数众多,那人道了告辞,不再与段韶、斛律光废话,只令人抬了木箱,拥簇着他而去。高肃心知离段韶、斛律光越来越远,虽然心里着急,却一动也不敢动,生怕给人发现。
如此抬了一路,终于放下,听声音又是放上一辆马车。高肃只竖着耳朵,现在听觉格外灵敏,便听那人马蹄声渐近,似乎正朝他而来。一颗心便扑通扑通乱跳。忽然见到光亮,箱子开了一些,能看到外面有十数人都提了灯笼,高肃便是吓呆,他刚才虽然一直想藏到箱底,但毕竟无法全部藏住,正在害怕,却见箱子并不全部打开,只是一只手掌伸了进来在他鼻尖前抓了一把枣子又缩回去了。木箱便又重新盖上。却听那人道:“把这箱先送回去,你们随我来。”便听见有人应了。高肃吐了吐舌头,只想:好险。然虽然暂时安全,毕竟如今不能脱身,便也是担忧。
马车滚滚,走了十余里,便开始时快时慢,听声音像是过了三、四道关卡守卫,终于停下,有人来抬箱,又不知过了几道门庭,便‘咚’的一声,箱子放在青石砖地。听脚步声音抬箱人放下箱子便走出去了。高肃等了一会儿不见动静,从箱缝中望出去,箱外只有昏暗朦胧的淡淡光亮,什么也瞧不见。又竖起耳朵听了半晌,四周寂静无声。忍不住偷偷一点点打开箱盖,只见原来是一间大房,房内无人,也未举灯火,但房外有灯烛,偶尔还能见到人影走动,外面的灯烛光亮透进房内便也能隐约视物,只见房子高大,房柱、横梁、床榻、桌椅都精致雕刻,气派倒跟自家差不多。也不知道这到了什么地方,高肃在房里转了几圈,潜到门口,门是虚掩的,开了一点儿门缝瞧去,只见外面灯烛通明,又兼有月光,因此十分光亮,门前是个开阔庭院,侧面有廊,廊柱下立着四个穿甲佩刀的兵士,都是背对着他面朝廊外方向。高肃本就生在这样的环境中长大,到了这种熟悉场院,反而心里有底,只整一整衣冠,从门里溜了出去,便顺着长廊从容走去。经过兵士时也不免有些心虚,只强装镇定。有两个兵士瞥了他一眼,高肃目不斜视,只径直走过,他是个孩童,又穿着华贵,且他本是生长于显赫,自然有一种显贵公子气派,因此那些士兵只看一眼,动也不动,并不理会他。高肃安然走过,便是心里暗喜。只想:果然跟我家差不多。放下心来便大摇大摆顺走廊走去。前面又有几个士兵站立,均不理睬他。转过弯,又见有士兵,岗哨十分密集,高肃家也就是他父亲被刺以后才会这样子。
作者有话要说:
☆、第 9 章
然这毕竟不是高府,高肃自然找不着出路,只在身旁无人时悄悄观察周围,一路心里暗暗与自家比较,计算着这是前廊还是后廊,是通往园林处还是通往各厅殿处。尤其留心记忆已走过的地方,避免重复兜转,若是在一处转多了,露出不识路的样子,便是再蠢笨的侍卫恐怕也要生疑。因此只捡没走过的地方找去。谁知这府院之大,竟比高府还甚,一重重一进进殿宇鳞次栉比,数不胜数。看这样子倒像是越走越深,像是内宫后院一般。士兵倒是越来越少,灯烛也少了,有时整条甬道都不见一个人,不见一盏烛火,只有惨白的月光,当真是越走越令人心慌。高肃壮起胆子继续向前,看看四周,只见树影在地上摇晃,又不知从何处传来鸟虫怪鸣,便觉得害怕起来,忽听身后远远一人喊道:“小童,站住。”听到人声,高肃反而不怕了,站定了回头望去,不仅有人,还不少,一列巡夜的十余名兵士正朝他走来,慢慢走近,前面一个年纪大一些,下颌没有胡子,左脸颊有一块黑胎,生着一丛黑毛,倒像是胡须长歪了。他一边走近一边说道:“小童,这地方可不许随便来耍,回家睡觉去。”说着,已经走近,便打量了高肃半天,只自言自语道:“这是哪一家的?倒没见过,”又问身后兵士:“你们认不认识?”看起来,这歪胡子是个头目。那些兵士看了高肃,便也纷纷摇头说:“没见过,不认识。”还有兵士见高肃可爱,逗他道:“这么晚了不睡觉,小心野猫子专吃小孩。”
歪胡子头目便问高肃:“小童,你叫做什么名字,父亲是谁?”
高肃不答,只背负了双手,触到腰间似乎有什么硬硬的东西,此时也顾不上,只横了那歪胡子头目一眼便不再看他,反问道:“你是哪个属下?连我也不识?”
歪胡子头目回道:“属下原在瘐信部下,侯将军攻到建康时,瘐信不战而逃,这才投到王伟部下。”
这瘐信本是建康守将,侯景还未攻到建康就逃走了,王伟是侯景智囊。高肃虽不知道,只装作都认得的样子,略点一点头,道:“原来如此,我睡不着,出来走走,你不用跟着我。”说完,自去了。歪胡子头目应了,不敢得罪高肃,果然不再跟着,自带着卫士去另处巡视。
高肃便继续向前走去,前面大殿高挂的匾额上‘正宫’两个大字。他醒悟过来,突然想起他现在竟是身处皇宫,南梁皇宫。
边走边瞧,这南梁正宫倒跟东魏正宫差不了多少,同样的纱蔓如海,同样的金碧辉煌。只有一样完全不同,这里空荡荡的没人也没有灯火,偌大的正宫竟然看不到一个人,又走了大半个时辰,确实没人,恍若置身梦境。幸亏高肃天生胆大,因此壮起胆子不停向前,忽见前面传来一点光亮,虽只是点点弱光,但在这黑暗之中便如明灯一般给高肃指引方向,高肃心里一喜,便朝着这光亮走去,来到一间大殿,原来那光亮只是案上一支茕茕红烛,案后便是一张雕龙大床,床上躺着一人。是个很老的老人。头发胡子和眉毛浑然雪白,不掺一根黑丝,老人的脸被白眉和白须遮去一半,露出部分十分削瘦,双眼轻轻闭着。身上穿着翻出大黑领的黄袍,盖的也是黄色的绣龙绸被。
此时侯景攻进建康,已经围了皇宫,把梁武帝隔绝在宫里,高肃并不知情,因此不明白皇宫里为什么没人,只有一个老人躺在床上。只是走了好久才看见这么一个人,一则以喜,一则不知为何,又甚觉同情。
床上的老人似乎白胡子动了一动,发出了轻微的声音,却听不清楚说的什么,高肃爬上床,趴到那老人唇边侧耳倾听,才听见那老人在不停的说‘水,水’这个字,原来老人想喝水。
高肃跳下床,左右看看,并没有见到有酒水食物。别说这里没有,他刚才一路走了大半个时辰过来也没有见到食物饮水。突然想起刚才感觉自己身上有异物。伸手掏去,果然掏出一颗青枣,又摸一摸从衣袖里掏出一颗,想是躲在箱内时青枣钻进衣服,共有两颗。便是大喜,爬上床,轻轻拨开老人的白胡子,拿了青枣凑到老人唇边,那老人的双唇干裂得十分厉害,微微张了张嘴,伸出舌头舔了舔青枣,高肃见他病弱老迈,无法食用。便一点点咬下,然后取出喂到老人嘴里,老人这才吞咽起来,失却血肉只剩下皮骨的面颊带着白须也随着颤动。
还未喂完一颗青枣,老人已睁开了双眼,望着高肃微微而笑,面容十分慈祥。高肃继续把两颗青枣全部喂完,那老人的精神便好了一些,道:“小仙童是否菩萨派来接引老夫?”
高肃此时也有些困了,打了个哈欠,在老人身边侧身躺下,睡在老人身边,在他耳边道:“我叫做高肃,是躲在箱子里被人抬进来的,可是迷路走不出去了。你呢?”
老人只望着高高的深不可测的房顶,眼神甚是茫然,道:“我是活了一辈子的老人,是带兵打进来的,也走不出去啦。”
高肃又问道:“我知道你是皇帝,可是为什么这个皇宫里没有别人呢?”
老人也不知道是笑是哭,扭头看了看四周,果然清净孤单得可怕,只道:“这辈子我便是做了这么一件大错事,因此才有这么个结果。”
高肃见老人话中有懊恼之情,便问道:“这件大错事便是纳降侯景将军,对不对?”
老人微微摇一摇头,长叹道:“我最大的错事便是当初不该登位做了皇帝。”
高肃想起父亲临死之前商议的还是登基称帝之事,便奇道:“不是人人都想做皇帝的么?”
老人道:“是啊,我年轻之时雄心万丈,也是这么想的,可是当皇帝真有那么好么?要想做个好皇帝实在太难,要牺牲的东西太多,自从做了皇帝,我这后半辈子便没离开过这皇宫,也从没有在子时之前睡,卯时之后醒。要整天从早到晚忙着这些国家大事,忙不过来时连饭也没时间吃,有时一天只能喝一碗粥。兄弟,子女之情也没有时间去顾及,我还有哪里做得不好呢?尽了半辈子的力,也不过只是后来这些年心力不足,还是被人骂我不是个好皇帝,骂民不聊生……”
老人似乎絮絮叨叨还说了很久,高肃听着老人的喃喃自语,早己迷迷糊糊睡去。
再醒来时眼前已十分光亮,外面日当正午,因此光线充足,于这房内的雕梁画柱,金银修饰便更加清晰,高肃想起昨夜之事,爬了起来,梁武帝便问:“你醒啦。”
高肃‘嗯’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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