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锦钰仰起头,拉了拉周二郎的袖子道:“爹上次找来那两个婆子把外公照顾得极好,等过些日子爹就要去京城赶考了,路子那么远,一路上该有个人照顾爹才好。”
周二郎万万没想到儿子小小年纪竟为自己考虑得如此周全,怎能不疼他、稀罕他,恨不得时时带在身边才好。
云娘亦觉得儿子说得有道理,她一时都没有想到这里去,只庆幸二郎有薛良一块儿做伴去京城,一路上好歹互相有个照应。
方才儿子这一样一说,可不是嘛,家里现在又不缺那点儿银两,找个人照顾夫君不是更好?
“二郎,钰哥儿说的是,不若我们过去看看?”
周二郎道:“嗯,回头儿去官牙那里买更妥帖,走吧。”
一家三口进了寺庙,周二郎找到主持说明来意,主持一听竟然是来给铸金身的,自是热情招待,并表示可以免费帮一家三口看签,周二郎婉言拒绝。
他不信什么鬼神,只信自己。
来寺庙里还愿不过是让爹安心罢了。
周二郎一年到头难得有能陪着妻儿出来的机会,出来寺庙问云娘要不要去看瓦子。
所谓的瓦子乃是大乾朝的娱乐场所,非常正经纯洁的那种。
瓦子里面有各种杂耍,说书的、耍猴的、表演口技相声的等等,临河镇的瓦子比不得南州府那般节目齐全,但对小地方的人来说已经是很可以了。
周二郎先领着娘俩找地方吃饭。
灵善寺香火旺,远近的人都过来烧香,寺庙外面的小食一条街应势兴起,远远望过去,棚顶相连,白烟弥满,一个摊子紧挨着一个摊子,熙熙攘攘的人往来其中,夹杂着一声声热情的吆喝叫卖。
走近了,灌汤包、羊汤炕馍胡辣汤、烧饼蒸饼油炸糍米糕、罐子鸡、盐煎面、还有那大碗儿的鲜肉馄饨,香味儿扑鼻,不饿的人看到也饿了。
周锦钰想吃油炸糍米糕,外层黄澄焦酥,里面软软弹弹,他爱吃甜食,周二郎让人用油纸给包了一斤,大姐和兰姐儿也爱吃这个。
一家三口在羊肉汤的摊子前找了个座位坐下。
挨着的几家小食摊儿就这家生意最为火爆,人也多,板凳不够用,周二郎抱着钰哥儿,云娘等到一个快散架的板凳,好在她身子够轻,勉强能坐。
板凳坐上去,稍微一动便吱吱扭扭,似曾相识的声音让周二郎忍不住想笑。
朱云娘似乎也意识到了什么,低头儿捂住了嘴巴。
周锦钰:“爹,你和娘笑什么呢?”
周二郎:“笑那边的小娃子鼻涕都快要吃到嘴巴里去了也不知道。”
正说着,羊汤上来了,“两位,您的羊汤炕馍,热汤刚出锅儿,您小心可别烫到娃子,小娃子俊得很哩,真稀罕人。”
周二郎笑着道了声谢,同时把儿子往怀里带了带。
羊大骨熬成的奶白羊汤里放了大片的嫩羊肉和羊杂,翠绿的小葱花散落其中,麻油的香味儿混合着羊肉的鲜味儿直往鼻子里钻。
周二郎将帕子打湿先给儿子擦了两只小手,又擦干净自己的,这才拿起炕馍,掰了指甲盖儿大小一块儿喂给儿子。
干巴巴没啥味道,周锦钰抬头看他,这个不是要先泡了再吃吗,为什么给我吃干的?
周二郎只是随手喂给他一口,对上儿子质问的小眼神儿,好笑得不行。
他忙又舀了一小勺带有咸味儿的羊骨汤,自己先尝一口,感觉不很烫,这才又重新舀一勺递到儿子嘴边儿。
周二郎已经是很讲究的人,换一般人直接用嘴巴给吹凉,喝一半儿,另外一半儿直接喂给娃子。
但周锦钰是现代人,除非条件不允许,像是之前和家里人共用一个水囊,不喝就得渴着,由不得他矫情。
现在有勺子可用,他自然不习惯和爹共用一个勺子,更不想被人喂,可他亦不想让爹感觉被嫌弃了,喝下周二郎喂给他的,赶紧拿起自己的勺子,道:“爹不必管我,钰哥儿自己会喝。”
“那你小心些,别烫到自己。”周二郎给他脖儿里掖了条帕子,防止把衣裳给弄脏。”
朱云娘见二郎把碗里仅有的几块儿好肉都挑给了儿子,他自己碗里剩下的全是羊杂,忙又把自己碗里都肉挑给二郎。
周二郎要了一块儿,便不准她再夹给自己。
周锦钰这时取了干净的筷子,夹起碗里最大最好的一片羊肉,也放进了爹的碗里。
周二郎摸摸儿子的小头发,眼角含笑。
朱云娘看见坐一家人对面儿的女子一只手抱着哭闹的月胎娃子哄,一只手腾出来紧忙着喂给刚会走路的大娃子一口,她自己则一口都顾不上吃,而旁边儿娃他爹就跟没看见一样,只顾自己吃得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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