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呼出心中一口浊气,转身看见屏风背后坐着个人影,是阿观!
她怎么会在这里,不是提前让人看住她不让她过来的吗?所以刚刚媒婆说的那些话,她全都听到了?
我不敢想象这对她来说会是什么样的打击,我冲过去,看见她定定坐在轮椅上,面色苍白,神情呆滞,显然,她听到了。
我蹲下身,握住她的手,轻声安慰道:“没事了,坏人都赶跑了,我带你去花园里逛逛吧。”
她一把甩开我的手,不让我去扶轮椅,望着我和谢时郢,凄然开口:“我失踪一夜未归的事,全京城都知道了?”
我们沉默不言。
她朝我们吼起来:“你们说话呀!是不是?我问你们是不是?”
谢时郢蹲下身,试图去握她的手。
阿观一把抽离,她开始用力捶打自己的双腿,边捶边哭,全然不顾形象,想将这心里的不甘和委屈尽数发泄出来。
我看得心惊,将她紧紧抱住,安慰她:“别这样阿观!这不是你的错,别这样对自己…”
她挣扎不了,只能歇斯底里的大喊大叫,场上瞬时间乱作一团,谢时垣站起来,眼中透着摄人的寒光:“你放心,二哥哥不会让你受委屈的,我一定会想办法让你不用嫁给他!”
听到这句话,阿观不挣扎了,整个人像是突然泄了气,单薄的身子瘫软在轮椅上,一张脸上满是泪痕,我将她的头身轻轻圈住,环抱住她,她伏在我怀里,双肩剧烈抖动起来。
我的心中像是溺在水里憋不出气,难受得慌,我不明白,为什么是阿观!翟旻他外形优越,家世一流,想要什么样的姑娘找不到?为什么一定要来祸害阿观,还要用那种污糟方式毁人清白来得到她?
谢时郢慢慢踱步至墙边,提起悬挂在墙上的一把利剑,猛然拔掉剑鞘准备冲出去,我察觉到不对,立马喝住他:“站住!你干什么去?”
他头也不回,冷声说道:“我去杀了他。”
“他死了,阿观才会真的安全。”
阿观闻言抬起头,冲着谢时郢的背影哭喊道:“二哥不要!你要是杀了他,谢家就完了…”
谢时郢的声音压抑到极点:“可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你被他白白欺辱!”
阿观挣脱我的双手,摔倒在地上,爬也要爬向谢时郢:“我求你了二哥哥,别去了,现在满京城都知道我被掳走一夜,外面风言风语不知道传成什么样子,我真的没脸活下去了…”
我上前搂住阿观,冲着谢时郢厉声喊到:“不准去!你去杀了翟旻,然后呢?赔他一条命吗?阿观的谣言还在,嚣张跋扈的翟家还在,可悯北侯府呢?就要永远背负诛杀朝廷命官的罪名,被圣上抄家下狱流放…你如何对得起老侯爷临死前对你的嘱托,对得起谢氏二百多年的荣誉和祠堂那满墙的英灵!”
这番话振聋发聩,足够让谢时郢冷静下来。片刻,他扔掉长剑,瘫坐在椅子上一言不发。
自翟旻提亲被拒后,他多次在朝堂之上公然针对悯北侯府,许多弹劾谢家的折子直接送到了监国寿王的案前。私下里寿王不止一次规劝过谢时郢:都是左膀右臂,实在没必要搞成现在剑拔弩张的地步!况且翟旻对阿观是真心喜爱,谢时郢这个做舅兄的不要再棒打鸳鸯,强行拆散二人了。
谢时郢憋了一肚子火,可面对寿王,他还得恪守人臣本分,敢怒不敢言!更重要的是,这事关乎阿观的清誉,谢时郢投鼠忌器,反而被束缚住了手脚,这翟旻手段果然阴狠。
十月初,胶州一带出了事,不知怎的,一件陈年旧案牵扯到被外放到胶州的谢家二大爷身上。世家大族往往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旧案牵扯到谢家,谢时郢必然受到牵连,吏部参奏悯北侯府的折子堆得像小山一样高,寿王无奈,只得应群臣所请,责令谢时郢闭门自省,谢家二大爷因此被贬了官,去了更偏远的耒州。
于此同时,远在云州的谢时垣也出了状况。
云朔二地重兵驻扎在晖河以南地界,前不久,晖河以北的乌丸游牧民族越过晖河,袭击了朔方郡下面的几个村镇,靠山王带领麾下北路军应敌,却不料背后中箭,从马背上摔了下来,人抬回朔方府衙的时候,已经处于昏睡不醒的状态了。
消息很快传到云州,谢时垣连夜奔赴朔方,云州与朔方两地间隔不远,但他作为云州的兵马都监,私自离开驻守的云州已是犯了大忌。更糟的是,谢时垣离开云州之后,晖河以北的乌丸部落又趁机袭击了云州下辖的宁武县,导致云州参将赵恺阵亡。
消息传到京城,朝野动荡,群臣上书,要求严惩云州兵马都监谢时垣擅离职守、贻误军机之罪!
彼时,躺在病床上形容枯槁的皇帝则最是关心靠山王的伤情,在听到边塞的消息时,抓住寿王的胳膊,颤声问到:“王叔如何了?”
寿王面露难色,犹豫着开口:“消息传回京城的时候,老王爷还在昏迷中,此时情况尚不得知。”
皇帝一口急痰涌在心口,抓着寿王的手指关节泛白,喉尖发出嗬嗬声:“王叔危矣,我大郑江山危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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