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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部分(第1页)

想让你放松放松忘掉痛苦,与咨询绝没关系,一旦涉及到咨询你可以起身就走,怎么样?”  “可你是我的咨客。”  “这好办,你把我忽略就是,你们在课堂上不是经常虚拟对象吗?”  “这怎么可能?”母亲从她身后走过问谁打来电话,她用手捂住话筒,说一个朋友约去喝午茶,母亲立刻催她赶快去,她一人在家不会有事。“那好吧。”施小茹不再坚持。“我……我现在样子很难看,你会失望的……”  “没关系,我也打扮成很难看,让你更失望。”  一小时后,他们在段思宏经常去的那家酒吧相会。段思宏照样绅士风度提前恭候,点了两份热咖和一桌零食,小侍走后,起身掩上门,以一种体贴入微的声音说:“想哭就哭吧,憋在心里会生病。”  施小茹一直憋着的眼泪,这一刻哗哗下来。  她哭的时候,段思宏扭过头看着窗外,芭蕉叶上落了两只麻雀叽叽喳喳叫不停。他望着窗外说:“干咱们这一行的人,注定一辈子心里苦闷,一定要学会自我调节。”  “好啦……”过了一阵; 施小茹抹着脸说,眼皮和鼻子尖儿都是晶莹红润的。段思宏大叔模样地笑了一下。施小茹哭湿的脸上也笑了一下,说:“我的样子是不是很可笑?”  “看你说的,都这会儿了还说这个。”  施小茹道:“看来还是你说得对,出来一下心里好多了。”  “你总该给我们一次机会吧,每次都是我们向你坦白交代,这次也让我们扮演一把牧师的角色。”  施小茹笑了,睫毛上挂着泪珠儿,说:“其实我挺喜欢听你说话的,只不过……”  “只不过有行规,咨询师必须是我们的镜子,更不能接受施惠。”  “你得原谅,这也是为你好。”  “谢谢,那么今天什么都不谈,只讲笑话,你想听什么样的笑话,我不停地讲,荤的素的古今中外的,只准心里笑,脸上不许笑。”段思宏不动声色的样子已经叫施小茹憋不住笑,说:“别搞得这么深奥好不好,我又不是小孩子。”  “对对,博士,我忘了对面坐着博士。”  “去你的。”  “那就先讲一个‘丈母娘挑女婿’吧?说有一女子生得绝世无双,漂亮到什么程度?西施看见她赶紧戴口罩,貂蝉看见她捂住脸就逃,杨贵妃看见她连华清池都不敢下了,宁肯身上长虱子也不脱衣裳。说倒底有多漂亮,柳叶儿眉比柳叶儿还细,杏核儿眼比杏核儿还圆,樱桃小嘴儿一点点,浅一点儿太雅,深一点儿太艳。”段思宏望着施小茹。“像谁呢?现在这样的美女基本绝迹,如果拿你比喻……”

《轻轻的抚摸》第二十章(4)

“停停停,先声明不许拿我开心!”  “好好,你这不是叫我睁眼说瞎话吗?”  施小茹顽皮地两只手放在耳旁,时刻准备堵住耳朵,现在她已经把离家时的烦恼忘掉。段思宏讲完“丈母娘挑女婿”,又讲一个“闹鬼”,再讲个“赶火车”,男女主角分别赋予不同方言,特别是上错火车的女主角把施小茹笑得前仰后合。“不许笑!”段思宏板着脸说。施小茹想想还是忍不住笑,说:“你这是说的什么地方话,把我肝都笑疼了。”  “唐山话。”  “侉得直掉渣儿。”  段思宏捏起女嗓唱了一段评剧:“巧儿我自幼儿许配赵家……”  施小茹两只手摇晃着叫道:“不行了不行了,快打住!”  段思宏绷着劲不笑,说:“要不要我再用唐山话来一段电话咨询?”施小茹正笑得喘不上气来,忙摆手,段思宏已经开口:“喂,是博爱吗?我是开滦矿务局的局长的老婆的表妹的外甥女的同学她妈。我叫黄乾……”施小茹的笑声像是忽然被刀砍断,她睁大眼睛看着段思宏,一瞬间想起了带班电话咨询的那个夜晚,那不曾谋面的女咨客……  段思宏也被施小茹忽然僵持的神色惊醒; 短时间里,他们面面相觑。  “怎么了?” 段思宏想起那个灰色的夜晚,有些后悔。  “没什么,”施小茹掩饰。“挺好玩儿的,能把刚才的话再学一遍吗?”  “对不起,刚才是即兴表演,过了就忘。”  施小茹做出一个遗憾的表情,但还是太显生硬,被段思宏看穿。两个人半天没说话,都陷入尴尬。“我们接讲吧。”段思宏打破局面说。“我同意。” 施小茹说,内心慢慢冷静。她发现了他一只手腕上红肿的痕迹(刚才她怎么会视而不见呢)。她太熟悉这种皮筋抽打后留下的创伤了!可像他肿得这样厉害的还真不多见。她联想起那次代理咨询,如果真是这样……  她不敢看那只手,每看一眼就按捺不住惊惶。段思宏正在用四川方言讲一个偷看的笑话,夹杂着眉飞色舞地表演,并没有察觉到这里的变化。她开始走神,想到两年前在校时接手的一桩咨案,一位十六岁男孩儿因染上“窥阴癖”萎靡不振,学习成绩下降,由家长带着来学校咨询中心。那时侯她喜欢在手机上配一些卡通小玩意儿,这就使她与男孩儿之间的咨询多少有点玩笑成分。很快男孩儿就不来了,不久人们在女浴室的天窗顶上抓住他,他逃跑时失足摔死……

《轻轻的抚摸》第二十一章(1)

段思宏负责部门工作以后,出任播音的时间改为每周一次,更多的时候处于自由状态来去无定。对于自身的心理嬗变他一直竭力调节。他曾背着博爱去了市精神卫生中心,用化名挂号,咨询结果是同样的“厌恶疗法”,不过内容不同,领到手的是一大包“黄连素”,咨询师叮嘱他产生欲念的时候含一片在嘴里。那段时间他对着镜子伸出舌头,就像被硫磺染过。  起初他含一片,后来两片,又变成三片,记录不断刷新,随之出现的是慢性肠炎痊愈,便秘降临,拉出的屎又长又硬,卡在马桶眼一天都冲不下去。他问自己,还需要这样治下去吗?有必要治疗吗?这种心理真的就是疾病吗?但是这些问题都找不到答案。医学给他的答案只有一个:吃药。  樱桃见他魔魔症症,问:“爸您真逗,干吗老挤眉弄眼呀。”  这天又轮到他播音,他吃过晚饭来到单位,布置完两档采访节目,又在几份需要报销的单据上签了名,开始悠哉地翻阅听众来信。与这些信函内容相比,他觉得自己是最不幸者。章阿姨转到身后,将当天报纸晃了晃,摆在他面前。上面黑体字标题写得:《老牛屙稀屎,接连不断;思宏大曝光,男扮女装》,附有他被警方押出酒吧的图片。章阿姨也不说话,磕着瓜子。足足老半天,他坐那儿。娱记是化名的,字字如刀,句句属实,相信如果没警方或知情人提供素材绝不可能如此。  “喂,主任,你怎么啦……”章阿姨突然扔下瓜子尖叫。  段思宏手里的报纸往下滑,两手一撒; 人也随之杵溜到办必桌底下。“主任主任!”章阿姨一把没拽住自己也被带倒,哇啦一声。办公室里人听见动静围过来,往起架,掐人中,拨打急救中心,一着急还把号码拨错了。眨眼工夫,救护车拉着笛儿赶来。一群穿白大褂的问怎么回事。谁也说不上来。章阿姨战战兢兢地说,人本来好好地,看着报纸突然就不行了。医生听了听心脏,还有动静,赶紧着拿担架抬下楼。  台里领导闻讯赶来,书记看过报纸没多说,让大家该下班的下班该上班的上班。有人说晚上节目正好段思宏当班,几个领导就犯了难,离节目开播只有几小时。白鲜自告奋勇,宁愿放弃休息代替段思宏。几个领导交换意见,没有辕马也只好山羊替啦,重新签署了当天的工作单。  黎云接到医院打来的电话将信将疑,正准备出门,上晚自习的女儿哭哭啼啼回来,灰头土脸,书包敞着; 说同学们都骂爸爸是臭流氓,老师也站在同学一边。黎云预感到段思宏出了什么事,赶紧给孩子换了身衣服,叫了辆的,先把孩子寄到父母家,然后赶往医院,一路上都在瞎猜。  她第一眼看见段思宏时简直没敢认。段思宏双目微闭,手腕上插一根输液管,床旁陪着女同事,一袭黑色紧身衣更突出两块Ru房。“是嫂子啦?”女同事见她操着哈尔滨腔。她拉耷下脸不回答。段思宏睁开眼。她能感到他假装观察输液情况,目光闪来闪去。  “医生说已经脱离危险了。”女同事说。  “坐吧。”段思宏拿眼睛指指凳子。  黎云站着没动窝。女同事感觉到什么,起身说:“既然大嫂来了,我就回去了。”说完客客气气告别,出了门脚底下就变成一遛风。  “怎么回事?”剩他们俩时,黎云问。  “大概累的,忽然就虚脱了。”  这话说完两个人再没话。过了一会儿,黎云叹道:“樱桃没等自习完哭着回来,在学校让人家欺负了。”段思宏不说话。“你是不是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瞒着我们?”  “我?没有呀?”这话一听就缺底气。  “有什么事说,省得我们娘儿俩挨了骂还不知道顶得谁的名!”  “你怎么能信小报消息,那帮子人一天到晚就指着造谣混饭呢。”  “我可以不信,但你别骗我。”  “我敢起誓……”段思宏一抡胳膊差点儿拽倒输液架。黎云说:“也别誓了,我再信你一回,如果真是胡说八道咱们就起诉,我支持你打官司。”  “这次我肯定是要告,妈的,欺负到老子头上!”  “报纸都说了什么?”  “我也不知道!”  “樱桃说可难听了,说你出卖色相,被抓进去,我想也肯定胡说八道,你什么时候关进过?”  段思宏不说话,看着天花板。快半夜的时候医生还不让段思宏走,按规定要观察二十四小时,黎云因为惦记孩子就先回家。路过书报亭,她捡着凡有段思宏报道的报纸各买一份。当她看到照片立刻什么全明白,丈夫身上穿的正是她在找的那些衣裳,她眼前一黑,坐地上。  一路流泪到家,也不知道怎样进的门,进屋就趴床上放声痛哭,哭着哭着睡过去。半夜饿醒,接着又哭。她不明白丈夫为什么这么狠心,一次次地骗她,更不明白好好一个人为什么要做这种离奇古怪不知羞耻之事。一夜昏昏噩噩,早晨醒来已经过了上班时间。她犹豫上不上班,相信全公司已经知道她家的事,磨磨蹭蹭,最后决定请病假。可又无论如何也想像不出该怎样单独与段思宏面对面,于是又决定回父母家。  她前脚走,段思宏后脚就到家。看见大人孩子都不在,露西饿得嗷嗷叫,桌上摊着一摞报纸。他捡起报纸,恰巧一条米虫儿正爬到报纸边缘,犹豫着该不该再前爬,它再往前一步就会掉下去摔死。

《轻轻的抚摸》第二十一章(2)

露西在阳台上以惨叫的方式问候“晚安”。他过去,换了水盂里饮料,在食缸儿里加入葵花籽,又把鸟架擦洗一遍。它像往常一样缠着他,让他挠痒痒,直到觉得舒服够了啄他的手。太阳依旧很好,四周谧静,他播放了一盘朱哲琴演唱的《阿姐鼓》,放大音量,让耳边只有天籁。  他将喝了一半的易拉罐放到冰箱顶,手里换了一块面包慢慢嚼,转到卫生间,面包放在洗脸台上蹲马桶,屙完后手里的揩腚纸没扔又转到寝室,当面包咬了一口,觉得不对味,放在床头柜。想上床,去换拖鞋,刚换一只脚想起报纸上某个细节,冲过去看了一阵报纸,然后一只脚皮鞋一只脚拖鞋倒上床,呆望着天花板,他想不出更好的解脱办法,困劲儿上来,睡过去。待一觉醒来,又是日影西斜。露西左一声右一声:“早晨好。”  他抄起菜篮子。这个动作,连带他换鞋出门的动作,已经成为这一时间的标志。  菜场小贩远远看见他没像往常那样打招呼,只笑不言,盯他打量。他能感觉到他们对他的态度,匆匆买了几样菜往回走。猛想起忘了给女儿买水果,回过头; 几个小贩正指他后背窃语,他连水果也没买直接回家。  到家想想,觉得水果还是应该买,又去了附近一家水果店,结果与菜场差不多,水果店老板正闲着没事看报纸,看见他就像铁杆儿球迷发现了贝克汉姆,两眼放光。现在他终于明白自己无处可藏,整座城市都在盯住他。  回到家,他边洗菜边关注着时间,能听见每一秒钟从心头跳过,水漫出池子流了一地也没察觉。蒸上饭,已临近女儿放学。他一想到将要面对她们母女就心情紧张,点燃一支烟,抽了一口又掐灭,踱到窗口,望着渐渐暗下去的天空。  有一只风筝摇摇晃晃地飘流……  最终,他趁家人没回来逃离。  多少年来,段思宏都是以主人翁的姿态出入这座大厦,今天他失去了这种感觉。  他走路的姿势变得木偶化,贴墙侧头,步履匆匆。一进办公室,白鲜就告诉他书记找过好几趟,让他立刻过去。他问什么事,白鲜说不清楚,表情分明说明一切。他借口翻找资料,这时保卫科长打来电话,领导已把他臭训一顿,他保证从没有干过出卖人的事。他捂住话筒,表示感激。放下电话,走到窗口俯瞰细若绳线的街道,竟有一种轻生的欲望。  身后轻轻地一声,白鲜手端刚煮好的咖啡同情看着他,说:“千万要挺住,需要时候叫我。”  “谢谢……”他不敢看白鲜。直到离开办公室,还能感到白鲜目光一直在后背。  书记看见他跟没看见一样,仰在皮椅里努努嘴示意坐下。他说:“我还是自罚吧。”说完站在那儿没动。“随你便。” 书记喝一口茶,眼角斜着他说。“你行呀,比我胆大。”他戳在那不说话。“我心说我这个党委一把手胆就够大的,没想到你比我利害,把我蒙得团团转。”  “看书记说的,岂敢。”  “你也别客气,我也领教了,叫你来就是想听听这张嘴还能撂出什么花活。”他听得出这话后面压着多大火,赶紧认错赔不是,然后一点不隐瞒坦白交代。“说完了?”  “句句是实,不敢撒谎。”  “谁信呀?”  他在这里工作这些年,还是头一次听见书记这种口气,顿时蔫了。  “看来你是卤水煮鸭子,肉烂嘴还硬。”  “您可以调查……”  “我岂止调查,有些故事还是你自己讲出为好。”  他从这种威胁口吻里感到侮辱,说:“我想听听您给编的故事?”说完坐下。  “看来你还不止卤水煮鸭子,还要做餐桌上的鸭子,粉身碎骨也要一张嘴硬到底。”书记说着从抽屉里取出一份材料拍在桌子上。他伸长脖看了一眼,什么也没看清。书记说:“我不想逼你,只想提示几点。我问你,到那种灯红酒绿的场合去做什么?”  “休息。”  “休息?有那么多健康场合你怎么不去?”  “这恐怕是我个人自由吧?谁都无权干涉。”  “那我再问你,打扮成女同志也是自由?”  “这也是我个人权利,我愿意弄成什么样就弄什么样。”  “放肆!”书记一拍桌子,两眼如灯。“你这是胡搅蛮缠!道德败坏!还不知廉耻!”他连戴大帽子,气得说不出话来。“我这里有充分的证据,公安局一直在抓此地黑社会流氓团伙,你就是他们中一员,隐藏很深的骨干!放白鸽,打群架,关进去还不老实,在里边招摇撞骗败坏政府机关的名誉!回到单位阳奉阴为,瞒天过海,如果不是丑行败露你还不知要猖狂到何时!”  “您,说话得负责。”  “我现在就可以告诉你,经党委研究,你已经停职反省,什么时候检查通过再上班。”  他傻在那儿,半天说:“书记,这些都是不实之词呀!”  “好呀,你可以把事实写出,要是冤枉了公开平反。”  “可这……造成什么影响,我怎么做人?!”他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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