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do;回来啦。&rdo;冯姨低头打毛线,头也没抬,努努下巴,&ldo;饭在餐桌上,还温温热,自己吃去吧。&rdo;
小喇叭把脸转过去,眼睛却还盯着动画片,学舌:&ldo;回来啦,吃饭没啊,饭还温温热呢,快吃吧。&rdo;
在门口换了鞋,叶莺说:&ldo;我去拿碗筷。&rdo;
小喇叭终于把眼睛也转过来,看见妈妈坐在餐桌边,也没问她作业,小喇叭光脚跳下地,&ldo;吧嗒吧嗒&rdo;跑过去,歪头一看,妈妈眼圈还红红。
腰一挺,小喇叭噘噘嘴巴,&ldo;不是吧,又吵架了。&rdo;
叶莺拿了碗筷过来在沈蔷薇身边坐下,先给她夹箸菜,&ldo;吃饭吧。&rdo;
小喇叭爬上凳子坐在饭桌对面去,双手抱胸,绷着下巴一脸老成,&ldo;说吧,又因为什么吵架了,让我帮你们开导开导。&rdo;
&ldo;你作业补完啦?&rdo;沈蔷薇张口问。
&ldo;补完啦。&rdo;小喇叭理直气壮,&ldo;不然我怎么敢出现在你面前。&rdo;
沈蔷薇:&ldo;你倒是机灵。&rdo;
叶莺说:&ldo;不劳您老人家费心,已经和好了。&rdo;
小喇叭脸上露出失望的神情,&ldo;竟然趁我不在偷偷和好。&rdo;
叶莺说是,&ldo;下次再有机会,肯定给你留着。&rdo;
没有用武之地了,小喇叭跳下凳子讪讪离去。
临睡时下了雨,房间黑黑的,两人抱在一起,不说话,只是静静听雨,感觉像躺在小船上,闭上眼睛,身子便随水飘荡起来。
沈蔷薇全身心都依赖着她,要她的手搭在后背,一下一下画圈,或是上上下下地顺。她自己也不闲着,喜欢摸叶莺的鼻梁,捏脸蛋,她的鼻梁很高很薄,脸蛋却圆圆很饱满,有点婴儿肥,眉毛浓黑,综合来看是很心软的面相。可能是像爸爸,据说爸爸是个老实人。
沈蔷薇的脸就是坏女人的长相,尤其是她的嘴唇,那唇生得十分精致,唇小巧,唇线清晰,唇珠上翘,缺乏一点和气的钝感,无论怎么笑都不怀好意的样子。
但她有一双总是泛着泪的难以琢磨的黑眼睛,鼻梁不是很高但胜在精巧,便中和了嘴唇的攻击性,加上她炉火纯青的演技,极具迷惑性。
一开始,叶莺就是被她迷惑了,眼神拉丝,好像无时无刻不在勾引人,却只为看人出糗,拿人取乐。然而到现在,见识过她所有的卑劣手段,尝到欺骗和轻视,依旧无法舍下她。
或许这就是爱吧,叶莺完蛋地想。这么爱她,愿意给她玩,给她骗,她又爱我多少呢?
翌日,沈蔷薇七点就起床化妆,高正佑的葬礼下午两点开始,地点在郊外墓园,她挑了七八套衣服出来,准备一件件试给叶莺看。
&ldo;老实讲,我结婚那天都没这么隆重。&rdo;沈蔷薇对着镜子画眉毛,&ldo;我跟高正佑结婚,婚礼都没办,我那时候还不到法定,结婚证都是后补的。&rdo;
叶莺瞄一眼她扔床上那堆饱和度超高的艳红长裙,&ldo;你的心情我可以理解,但你确定真这么穿?司马昭之心,也不怕惹麻烦。&rdo;
&ldo;那又怎么样?&rdo;沈蔷薇不在乎,&ldo;高家人都知道我恨他,我恨他恨得理所应当,他们知道我为什么恨他。&rdo;
是了,上次高正佑夹竹桃中毒她也穿得十分喜庆,临上救护车了还要回去换身裙子。
&ldo;还是低调行事吧,他的葬礼不止有高家人,还有他在行业里的朋友,如果有跟他关系好的,你表现得这么高调,恐怕会引起怀疑。&rdo;叶莺劝道。
这个道理沈蔷薇何尝不懂,她就是太高兴了,高兴得无所顾忌。
&ldo;你关心我。&rdo;她回头,笑得很欠扁,&ldo;你很在乎我哦。&rdo;
&ldo;这不废话。&rdo;叶莺百无聊赖靠在床头玩手机,出席葬礼她只随意套了件灰色卫衣搭配阔腿牛仔裤,对逝者表示的最高敬意是洗头了。
沈蔷薇最后还是换了身黑裙子,腰臀勒得紧紧,黑色蕾丝手套,黑色宽檐帽,纱网半遮脸,枫叶红宝石胸针是她最后的倔强。
如此盛装,小喇叭不解其意,&ldo;妈妈要去哪里?&rdo;
&ldo;今天你也得去。&rdo;沈蔷薇进她房间找衣服,没找到黑裙子,随便给她套了件胸口有颗红色大草莓的短袖,配她藏蓝色的校服裙子。
&ldo;要出门?&rdo;小喇叭不满意妈妈这身胡搭,&ldo;你自己穿这么漂亮,你给我穿这么丑。&rdo;
沈蔷薇说:&ldo;去参加你爸葬礼,你想穿什么,公主裙啊,你又不是去当花童,将就一天吧。&rdo;
&ldo;我爸葬礼?&rdo;小喇叭举起双手方便妈妈套衣服,这衣服领口小了,给她脸都勒变形,&ldo;我爸为什么要办葬礼?&rdo;
&ldo;你爸死了,出车祸死了。&rdo;沈蔷薇口气跟你&ldo;下午可以多看半个小时动画片&rdo;一样轻松随意。
孩子对死这个概念还很模糊,心里对&lso;葬礼&rso;这项活动有点好奇,但因为是高正佑的葬礼,又有点不情愿,问:&ldo;能不去吗?下雨了,池塘边会爬出很多小螺蛳,我想玩。&rdo;
叶莺:&ldo;……&rdo;
沈蔷薇只能哄她说:&ldo;准你用妈妈手机玩一会儿王者荣耀。&rdo;
小喇叭说:&ldo;那行。&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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