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的人们似乎也忘记了她,除了三餐有人送来,其余的时间再也没有人过问。要不是大门总是从外面锁着,而且一直有个士兵守在门外,林可欢几乎以为自己是个自由人,可以直接走人了。
浑浑噩噩的日子过的稀里糊涂的,也不知道过去了多少天,那个中尉才再次出现,林可欢以为事情终于有了转机,却不料,对方只是送来了笔和一叠纸,要求她务必将所有记得的、知道的有关恐怖分子和武装基地里的事情详细的写下来。
林可欢傻眼了,她什么也写不出来。对于军事方面的东西,她什么都不懂也确实不知道,而对于卡扎因和他的家族,她更不能透露一个字。
傍晚的时候,那个中尉进来拿记录,看到依然空白的一张纸,他摇摇头。林可欢可怜巴巴的看着他说:“我真的什么也不知道。”在心里又加了一句,想编都编不出来。
中尉有点为难,他直觉认为这个小姑娘是无辜的,可是,在最近一轮审讯俘虏的过程中,贝克上校提到了人质问题,犯人的口供对她非常不利。更令他们措手不及的是,政府军的官员不知从哪里得到的消息,知道这个女人在他们手上,开始频繁敦促他们移交这个犯人,甚至不惜向他们的最高长官施压。贝克上校由此怀疑这个女人一定知道些什么,他们希望在移交前先掌握这些情报。
杰森中尉说:“我们对你的调查一直在进行当中,我们希望你能够为我们提供一些恐怖分子的信息,这样对你能否尽早离开也起到至关重要的作用。你不会希望一直被关着吧?你能明白我的意思吗?”
林可欢焦急的说:“我真的是受害者,请你们给我的祖国打电话,我相信立刻就能有人证明我是无辜的,很多人都可以证明。我要回国去,你们没有权力这么对待我。”
中尉摇摇头,用遗憾的表情说:“我想你可能不清楚,在目前的战争局势里,所有跟恐怖分子有过联系的人,我们都有权怀疑他。我们必须排除所有的疑点之后,才能决定你的去留。对于你的身份,我们可以相信你曾经是人质,但是,没有人知道你在这么长的时间里都发生了什么,做过了什么,包括你自己国家的那些人也同样不能为你的这段时间作证。我相信你曾经是受害者,但是,我们也不乏平民被恐怖分子胁迫下,成为他们的同党或者帮凶的例子。”
林可欢快晕倒了,如果是这样的逻辑,那么她永远摆脱不了莫须有的罪名了。她不敢置信的说:“你的意思是,必须有恐怖分子站出来为我作证才行吗?”
中尉说:“事实上,在我们俘虏的恐怖分子当中,的确已经有人提供了你的情况,跟你本人的描绘有很大的出入。贝克上校和我是真的想帮助你,我们希望你可以跟我们合作。只要你肯提供有价值的情报,我们就可以保证你的人身安全。在我们彻底剿灭恐怖分子后,可以秘密安排你回国,或者送你去任何你想去的地方。”
林可欢完全懵了,她以为自己作为人质的身份会得到同情和帮助,进而能够尽早回国的。却万万想不到,对方能把如此简单的事实搞的那么复杂不说,甚至还错误的以为自己手里有他们需要的东西,还以此作为释放自己的条件。林可欢无话可说了,早知道会落得这个结果,她宁愿自己也去做难民好了。
中尉还充满期待的眼巴巴的等着答案,林可欢呆愣半晌,充满苦涩的说:“我只是个医生,除了能够治病医人,其他的恐怕帮不了你们。虽然我跟恐怖分子呆了很多天,但是他们什么都不会让我知道,否则早就把我杀了。不管你们信不信,这都是事实。真的很抱歉,让你们失望了。”
中尉盯了林可欢片刻,才说道:“我还是希望你能再考虑考虑,明天再给我答复吧。我个人很同情你的遭遇,也不希望把你交到政府军手里。你知道,如果被他们关进监狱,恐怕很难再出来了。”一半儿是事实,一半儿则是完全出于私心的威胁。
林可欢惊恐的瞪大眼睛:“为什么要把我关进监狱?我犯了什么罪?”
“涉嫌包庇恐怖分子、涉嫌支持恐怖分子行动、涉嫌挽救恐怖分子生命等等等等。在这个国家,犯了如上罪行的人,就等同于恐怖分子。即使你是个外国人,他们也不会手软,而且我敢肯定,他们不会放你回国的,即使你的国家愿意出面保释你。”中尉停顿了一下,最后说道:“所以请你再慎重考虑一下,明天我等你的答复。”然后离开了。
林可欢就那么一直呆呆的坐着,脑子里一片空白,她该怎么办?
沉重的眼皮始终睁不开,身体好像也不是自己的了。卡扎因努力着清醒过来,却无力支配身体除了脑子以外的任何部位。我还活着吗?还是,只剩下了灵魂。
自己在哪里?这是什么地方?父亲和兄长呢?卡扎因费力的回忆战场的最后情景,却感到头部一阵剧痛,再次失去了意识。
数分钟后,军医和浑身包满纱布,右腿还打着石膏的扎非慢慢爬过地道,停在了另一侧的尽头、一个仅能容纳三五人的狭小空间里。军医仔细的检视了一下仍然昏迷中的卡扎因,多处伤口的出血终于全部止住了,心脏跳动的虽然还是很微弱,但是已经稳定了许多。这对于血袋早已经用完,可是因为重伤再加上手术,一直都处于严重失血状态下的卡扎因来说,应该是天大的好消息。扎非也看到了一丝希望,他倒卧在小弟的旁边,用力握住小弟冰凉的右手,在他耳边说:“挺住,卡。一定要坚持住,我知道你能行。你会好的,一定会好的。我和父亲都在等着你呢。卡,我的好兄弟,快点醒过来吧。……”。
林可欢慢慢抬头,脖子痛不可加,昨晚她绞尽脑汁的在纸上写了划,划了写,后来竟然就在桌子上趴着睡了一夜。她在梦里见到了日思夜想的那个人,她向那个人哭诉,政府军不让她回国,那个人一直帮她擦眼泪,拥抱她,安慰她,告诉她不用怕,有他在。
林可欢用力揉了揉自己的脖根儿,想着刚才的梦,眼泪又掉下来。这个大骗子,又欺骗自己。他说有他在,他说会保护自己,可是人呢?卡扎因,你在哪里?不许你死,不许你有事,你要来救我,我还等着你来救我。
又是快傍晚的时候,杰森中尉打开了房门,林可欢坐在桌子旁默默的看着他,面前的白纸上写着几行字:“他们先把我关在基地牢房里,后来又带我离开了基地,去了一个很远的地方,可是我被始终蒙着眼睛,到底那里是哪里,我也不知道。然后我趁着黑夜跑出来,走的哪条路也搞不清楚,再后来就遇到了你们。”
杰森看完哭笑不得,无奈的摇头:“不,这不是我们需要的。”林可欢很认真的说:“可是我只知道这些。这就是我所经历的事情。”
杰森耸耸肩:“那么我很抱歉,你得跟他们走了。”其实就算林可欢写出他们需要的东西,她也得被移交了,这是最高长官下达的命令。中尉转身走出了房间。
下一刻,两个身着迷彩服的士兵走进来,他们是本地的士兵,黝黑的肤色,凶恶的面孔。如果说,因为长相与卡扎因相近,欧盟的士兵还让林可欢容易接受一点的话,那么这两个黑人士兵足以让林可欢惧怕不已。
他们径直上前一左一右的抓住林可欢的胳膊往外拖,林可欢挣扎起来:“不,你们不能抓我,我哪儿也不去。”
没有人理会她的叫喊,直接把她拖出大楼,一辆军用卡车等在那里,车上的人把林可欢拽上后斗,五个荷枪实弹的士兵看守着她。
林可欢被这种阵势吓的闭上了嘴,不敢再出声更不敢乱动,瘫软的坐在他们中间。
卡车一路颠簸的开出基地,林可欢开始强烈的反胃,她顾不得其他了,挣扎着爬到尾端的栏板处把头探向外面呕吐起来。士兵们先是吃惊的试图阻止,后来明白过来,全都一脸厌恶的转过头去。
林可欢吐得一塌糊涂,好在卡车没有开更远的路,大约行驶二十分钟后就停了下来。林可欢虚弱的靠在栏板上喘息,随后栏板被放下来,她被底下的人接住放到了地上。
士兵们全都跳下卡车后斗,推搡着林可欢往布满铁丝网的高大的围墙处走去。
相反的方向大约20米的地方,身穿白袍的男人一直把视线停驻在林可欢的背影上,旁边身穿中校制服的军官问:“是她吗?”
白袍男人点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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