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婉儿侧转过身来,眼神中流露出些许的生气与幽怨:“你受得其所,哪里有愧?”
“哦?”刘冕不以为意的微微一笑。
上官婉儿秀眉轻颦:“你这木头,为何在阵前如此拼命?刀剑无眼,死了可就回不来了。此次扬州平叛,魏元忠军功居首,其次就是你这个不显眼的小中候,说出来都没人能信。还有,你以后不可以再与那些是非之人搅和到一起。当日在太极宫鸾凤阁里的时候我就跟你说了,少掺和一些政治上的事情。朝堂上的冷枪暗箭比战场上的明刀明枪更厉害,简直就是杀人不见血。你记住了吗?”
“多谢,在下记住了。”刘冕的眼角轻轻眯起,脸上笑意浓浓。这几年来,他每日就泡在阴谋与凶险之中,朝夕之间如履薄冰。除了刘仁轨等少数几人,就没人真正的这样关心过他。虽然他不会像初哥愣头青那样一下被感动得一塌糊涂,但上官婉儿这情真意切的寥寥数语,已经隐约让他心中升起一股暖流。他暗自叹道,十五六岁的上官婉儿,还不是我所知道的历史上的那个模样。至少现在看来,她还是个不错的小姑娘。只是可惜,她身陷朝堂政治旋涡之中浑身带刺儿。要不然倒是个挺合适的老婆人选。
稍后二人下了楼来,又在宅院里四处逛荡了一阵,韦团儿就来唤请二人,说是开宴了。若大的餐厅里仅有两人分案而坐举杯对饮,刘冕多少有些不习惯。上官婉儿却是乐得自在:“我可是头一回在宫外用餐,真是有趣。宫里的膳食虽然精美,但总是一个人在房间里闷着头吃,一点滋味也没有。你的吃相虽然有些难看,让人看了却是胃口极佳。”
“嗯。前阵子在军队里养成的坏习惯,狼吞虎咽。”刘冕笑道,“若有得六七个像我这样的人同屋吃饭,尽听到咂嘴的声音,蔚为大观。”
上官婉儿掩嘴吃吃的笑了起来,刘冕也哈哈的大笑。
“刘冕。”上官婉儿有点突然地出声道。“其实,你的确是一个蛮有趣的人,而且非常的聪明。我知道,你表面上对我恭顺有礼坦承相交,实则内心对我很是防范而且颇有忌惮。”
“有吗?”刘冕当然不会承认,狡猾的反问。
“其实我也习惯了,无所谓。”上官婉儿拿起杯子来浅尝了一口酒水,淡然说道:“以后。你会知道的。”
刘冕微微笑了一笑,不置可否也不去辩白。以后会知道,“知道”什么呢?
晚膳过后,已是傍晚。冬雪天气,天黑起来很快。上官婉儿方才起身告辞,看似还多少有点不舍离去。刘冕送她到大门边时,上官婉儿转过身来轻轻皱眉地道:“好生歇息。不要到处乱跑。平叛大军还没有回来,太后对你的任命也没有公开。这阵子你就安份点不可在外滋事胡闹,记住了吗?”
“嗯,在下谨记。”刘冕忍不住笑了。因为她感觉,上官婉儿总喜欢像这样苦口婆心的叮嘱他一些事情。每当这时候,刘冕总会有些错觉,感觉眼前这个女人就像是自己已经过了门儿的贤内助。
“好,我走了。”上官婉儿走出几步,又停住转身,“景行坊离北市很近。但你最好是不要去逛玩。那个地方……没什么好玩的。知道吗?”说罢,眼睛连眨了几下,脸上也泛起一抹酡红。
“哦,知道了。”刘冕不明就理,反正是应了下来。
“好啦,这下真走了。”上官婉儿抿嘴笑了一笑,留给刘冕一个甜甜的笑容,“明天辰时,我会驾这辆马车来府里接你,继续带你熟悉太初宫。”
“好走。”刘冕拱起手来。目送上官婉儿上了车儿,然后驶离了自家门前。
刘冕这才走了回来一轻松的吁了一口气。一个叫老赵的仆役上前来对他拱手行礼:“将军有何吩咐?是否需要沐浴或是安排歌舞消谴?”
“那就洗个澡吧!”刘冕早有此念了。赶了多日地路程,身上几乎要发臭。
主宅膳食房的后面,就是浴室。不大的一间房子,里面用顺滑的玉石彻了个澡池。刘冕四仰八叉的泡在里面舒服极了。头枕着池壁脸盖一片毛巾就像是泡温泉一样。几乎都快要睡着。隐约有个念头,感觉自己一夜之间就实现了“小康”。
正迷糊的时候。隐约听到浴室的门被打开,于是醒神偏头一看,不由得有些愕然:韦团儿进来了。
韦团儿款款走到澡池边跪坐下来,柔声道:“将军还要加热水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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