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几个时辰的激烈辩论,多数人认为北平军已经有所防备,再用兵也是无用,徒增伤亡而已。不过有些人更担心,现在已经跟北平军交火,这就是撕破脸,只怕会影响到贸易。如果不能通过贸易取得迫切需要的粮食等物资,那也是只有开抢一途。
北元军那边吵个不停,居庸关内却是一片安静祥和,五个被留下来赴宴的北元使者早已喝得酩酊大醉,正睡得稀里糊涂,却被人叫醒了,说是出了大事,要他们马上去处理。
当那五个还在梦游未醒的使者来到中军大帐时,发现有十几个五花大绑的人跪在地上,脖子上还架着钢刀,从他们脸上那副狼狈的样子看,这些俘虏都是经过了严刑伺候了。
不过,那五个使者却还是大吃一惊,不只是醉意,就连睡意都全消了。因为他们一眼就认出,为首的那个俘虏就是他们的上级——蒙古大汗的堂兄马哈刺,是北元最勇猛的大将之一。
“各位尊使,你们认识这些人吗?”没等坐于上首的万磊发问,赵全节就质问道。
夜间的这场伏击战,就是赵全节坐镇指挥的,数千军队相互配合,截击伏击加骗城,一举歼灭来敌,还俘虏了过千敌人,可谓是旗开得胜,并击破了蒙古骑兵不可战胜的神话。
“这个。。。”那五个使者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一起摇摇头,道:“不认识。”
“不认识?真的不认识吗?这些人可一口咬定,说是你们大汗派他们来偷袭的。”赵全节质问道,脸色更加阴森。
“这位官爷明鉴啊,咱们大汗素以信义为重,怎么可能派人偷袭呢?这些人定是朵颜三卫派来的,目的是离间顺天府与咱们北元的关系,各位切不可中了此离间奸计啊。”一个使者狡辩道,不过他的脸色更是慌乱。
“真的不是你们大汗派来的?”赵全节又问。
“不是,肯定不是,小的们以项上人头担保。”五个使者忙道,当然,所谓的以人头为保,不过是说说。如果北平军认定了这些人是他们大汗派来了,他们的人头更加不保,因为一边派人来和谈,一边派人偷袭,这一手玩得实在不太地道,若是把人家激怒了,可就不讲什么两军交战不斩来使的规则了。
“既然你们说不是,那就暂且信你们。不过,你们马上回去告诉你们大汗:如果这样的事情再发生一次,那就休怪咱们北平军不重情义。”万磊一摆手,示意手下把这五个使者带走。
其实,万磊找这五个使者来,并不是为了追究北元不守信义的责任,只是想大事化了,同时也是要让北元知道:北平军不是好欺负的,搞阴谋是不会有好果子吃的。和则两利,战则两败,是战是和,北元自己好好掂量掂量。
那五个使者被带出了营帐,都暗暗地出了一口气,心道:好险好险!刚脱险境,那五个使者哪里还敢久留,上马就逃一般地离开了居庸关,回去给主子报信去了。
送走了这五个怕死鬼,万磊一抚额头,就让随从们都回去休息,因为他知道,这一场冲突不会就此结束的,更艰难的考验还在后面,所以要养足精神,好应对一切可能发生的情况。
“万大哥,你说这些鞑子还敢不敢派使臣来?”赵雪儿跟在万磊身边,低声问道。
“如果他们不想吃饱饭穿好衣,大可以跟我们断绝来往。”万磊淡淡一笑,他是吃定了北元不会跟顺天府散伙。
“一边谈和交易,一边派人偷袭,这些鞑子也太可恶了,这口气你怎么就顺得下。”赵雪儿又气哼哼地道。
“北平军又没什么损失,就当是打了一场实战演练,这有什么好气的,该生气的是那些鞑子,他们损失了几千精兵,偷鸡不成反蚀一把米,亏大发了。”万磊耸耸肩,还是一副天掉下来当棉被盖的无谓状。
“话虽这么说,可就是气不过,什么东西,明着说一套背地里干一套,卑鄙无耻的小人。”赵雪儿还是气哼哼地骂着。
“天道还好,中国无不申之理;人心顺效,匹夫无不报之仇。不是不报,时候未到,莫急莫急。”万磊低语了一句,回房补觉去也。
第142章 因势利导(十九)
果不出万磊所料,北元第二天就派出了使者,早早地来到居庸关,说是来继续和谈的,领队的是北元的平章政事阿鲁台,此人在北元的地位仅次于管兵事的知院鬼力赤,算得上是个人物,不过现在被派来当使者,很明显是被派来顶锅的。
至于北元的现任大汗,叫坤贴木儿汗,这家伙不过是个傀儡,手上要兵没兵要钱没钱,除了是黄金家族的子孙之外,什么都不是,平时都得看鬼力赤的脸色行事。由此可见,不管是什么年代,都是枪杆子里出政权。
阿鲁台战战兢兢地来到了居庸关,带上了厚礼要求见顺天府的各级领导,却被打发到偏厅小坐,半天都没人出来理他。他这是越等越心惊,毕竟他的上司鬼力赤刚刚对人家用兵,如果迁怒下来,他被剐掉都是有可能的。
从早上一直等到中午,终于等到了万磊领着赵鸿儒等人进来了。阿鲁台不认识万磊,因为以前出面与北元谈判的不是铁铉就是赵鸿儒,来使中少有人知道万磊的身份。不过,阿鲁台人老成精,眼力还是有的,他见赵鸿儒对万磊都恭恭敬敬的,不用问就知有来头,所以马上呈上礼单,该行的礼数也是一点都没落下。
万磊坐在主位上,告罪说自己太忙走不开,怠慢了上宾,一通寒暄之后这才开始说事。阿鲁台见万磊面无怒意,那颗悬到了嗓子眼上的心又放了下来。
“昨晚有一支军队突袭我古北口关城,被我军就地歼灭,这些人居然冒充说,是你们大汗派出来的,这事可是真的?”万磊正色问道,脸色不怒自威。
“哪里有这等事?我蒙古汗国一向以信义为先,怎么会派兵攻击盟友呢,这显然是别人冒名顶替,以诋毁我大汗之名誉,离间友邦关系。”阿鲁台忙否定道。
“我也不信这事是真的,既然不是贵国干的,那定是东北部的朵颜三卫所为。这些贼人一向觊觎我顺天府,曾多次对我用兵,均被击退却还是不死心,现在搞出这么一出离间计,可见其何其卑劣。”万磊怒道。
“定是如此,朵颜三卫那些贼子无信无义,早就该管束之,只是我汗国刚遭灾难,军势不足,是以暂时不能替天行道,待到兵雄马壮之日,我军定直捣贼穴,讨恶除贼。”阿鲁台忙附和道。
当然,所谓的直捣贼穴,北元早就想了。因为在北元看来,他们才是蒙古族正统,朵颜三卫也好,瓦剌道也罢,都应该乖乖听老大哥的。可事实是,朵颜三卫先是投了明朝,现在又投了燕军,而瓦剌直接搞起了割据,根本就不鸟北元,更别说听号令了。
万磊暂时还没精力介入蒙古各部之间的是非争斗,他语气一转,说道:“既然这些人不是贵国派来的,那我也就放心了,回头拉去当奴工,下井开矿也不错。”
“那是那是。”阿鲁台嘴上附和着,眼珠子却急转了几下,又问道:“不知贵方俘获了多少俘虏?”
“不多,才一千四百人,为首的是一个叫马哈赤的蠢材,下面还有很多有名无名的,我们也懒得再审,反正他们下井开矿是不会再有命回去的了。”万磊淡然道,仿佛谈论的不是一千四百条人命,而是一千四百个牲畜。
“啊!”阿鲁台不禁一惊,因为那个马哈刺也好,其他人也罢,都是他认识的族人,所以忙道:“鄙人有一不情之请,不知当讲不当讲。”
“您是上宾,有什么话但说无妨。”万磊一边说,一边端起茶杯,以掩盖脸上流露出来的得色。
“鄙人想请贵方将那些俘虏放归,这更显贵方仁义无双啊。”阿鲁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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