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牢深处,最后一间石室。
三步一设燃烧的火盆,驱散了地底浓雾一般的黑暗,跳跃的火苗照人脸侧光影殷红像是泼了血。
昭景烨靠坐于石壁,手腕脚腕仍捆有数条锁链,腹部的伤却是已让医官处理包扎完毕,暂无性命之忧。
他缓缓松口气,忍着伤口处疼痛微微抬眼,便看见面前放了一把椅子,他的弟弟正好整以暇坐在上面。
座椅上的人轻扶着腰间玉佩,目光对上他,火光照他阴戾眉目犹如厉鬼,“三哥,可该如实说了?”
“你若不说,你知孤也不必留你。”
昭景烨垂下眼,压下心底的恐惧,面上撑着镇定,深觉他这个弟弟早已不是当年那个任他欺凌只知隐忍的小太子了。
但他好不甘心,明明他才是父皇最宠爱的皇子,母妃又宠冠六宫,昭景煜不过是父皇在百官逼迫下不得已才立为太子,如若不是后来长溪在他身边,他怎么可能有能力翻身,如今还成了昭国新帝。
成王败寇,他无话可说,他被囚于这里近两年,如若不是怕累至长溪,他早已自我了断,怎么给人机会在此受尽折辱。
“十二弟如今光鲜亮丽的样子,莫不是忘了儿时就为了区区几个小物件,竟愿意像狗一样四肢着地在地上爬,还曾被本王踩在脚下跟狗争食?”
昭景烨垂着头冷笑出声,“你以为宫里人喊你一声皇子,你就真当自己有资格跟皇兄一般拥有尊贵身份?你别忘了你那个母后,曾不甘寂寞与人私通,说不定你根本就不是皇家血脉,如若不是为了皇家脸面,你们母子二人早该依罪处死了!”
他话音未落地,昭景煜猛然掀开的眼睛里,暴戾情绪疯长的可怕,缓缓起身,直立在他面前,身形落影都如厉鬼索命,“三哥,孤看你真是——活够了。”
五指张开便要对着他的咽喉而来,似要拧断他的脖子,昭景烨怕了这个疯子,不甘心的直接吐出真相,
“但是可惜了,本王活没活够都不能死,本王若死了,长溪也会死的……”
“你说什么?”张开的手指瞬间僵在半空,“你……什么意思?”
“呵呵……”
昭景烨终于仰头看去,看眼前这张脸上满是不可置信但又隐隐崩溃的颤抖,先前嗜血癫狂的骇人气势被他一句话打击的半点不剩,觉得终于扳回一局,得意的大笑,
“我没有骗你的必要,长溪当年为保我性命曾主动和我给下生死蛊,生死之际可为我挡去一命,昭景煜,这东西想必你也听过吧?你若还不信,便去看看他左胸心口是不是有颗红痣,长溪从始至终爱的都是我,愿为了我而死,你也不看看你是个什么东西?他那般仙姿的人,怎么会跟你这么肮脏的东西在一起?你配吗?”
昭景烨还要再说,就见眼前人竟脚步不稳的退后两步,带着明显的疼痛和颤抖,眉目都揪紧,整个人的意气都像被抽干,脸色一瞬白的像是死人堆里捞出来一般,弓着背捂住心口,一身脊骨像被生生折断,紧咬牙关,声音颤抖的问,
“你……有解吗?”
“当然无解,你不是知道?”昭景烨勾唇轻笑,见他这么痛苦的样子,心里着实畅快。
昭景煜听了愣住很久,才转身一言不发的向外走。
他走的极慢,似脚有千斤重,就连身后人发出一连串狂妄的大笑和污言秽语,都没能让他有半点反应,行尸走肉一般,走出这地牢。
他一直抱有微弱希望,当年之事长溪或有隐情,没想到竟真是为了所爱之人要致他于死地。
长溪失心五年正是蛊虫沉睡时症状,至于那红痣,他与长溪欢好多日,怎会不清楚?
月华如霜落,隐隐映出他身上还落有的大片血迹,是他亲手将匕首刺入昭景烨腹中而沾上的,昭景煜想到他没忍住差点杀了昭景烨会连累长溪身死,他心口一紧,从头凉到脚。
半响,昭景煜才深呼口气抬脚跨出地牢门槛,带出一阵浓郁的血腥气,守在门口的护卫见帝王一身血出来,直吓得跪了一地,汪庆见此赶紧抓住跟着陛下出来的
叶枫,问道,“叶指挥使,陛下这是怎么了啊,可有受伤?”
“陛下没受伤,”叶枫看了一眼前方一言不发直直往前走的人,纠结的嘟囔一句,“但估计比受伤还痛苦吧……”
“指挥使说什么?”汪庆没听清最后半句。
“哦,陛下没伤着,暂时让这些人别跟着陛下了,有臣在即可。”
叶枫说完急忙快走跟上前方人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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