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黄道:“原来你不知道啊!苏州城里都传遍了,你们那个徐大夫,私吞了几家大户的善款。现在人家要告他呢!”
徐小乐一愣,暗道:这不会是说我呢吧?
老黄一副尽晓内幕的模样道:“你不知道,苏州城里的善人们为了救治那些病人,都捐了不少银子。那本是徐大夫为了病人好,四处化缘化来的。想他原本也是为了用在病人身上,才做的这事。可惜呐,财帛动人心啊!他见了这么多银子,把持不住,就自己用啦!”
徐小乐脸上像是抹了一层煤炭,道:“这话说得好没意思。”
老黄就拍了拍徐小乐的肩膀:“你不知道。拿银子有个讲究:欺上不瞒下。可惜你们那个徐大夫连下面人都瞒,注定是要被人抖出来的。”
徐小乐正要反驳,突然现自己实在没话好说。面对谣言,事实有时候很乏力。因为很多人传播谣言并不是因为他相信,只是因为见不得别人的高大映射出自己的“小”来。如果能将那些高大的人拉到跟自己一样的高度,无疑会十分快意。
徐小乐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突然明白这么深邃的道理,不过他也因此缄口不语,甚至没了之前的气愤,只是微笑着看老黄在那边阐“密闻”。
老黄说了一阵之后,话题也就到此为止了。新的话题却是某条街上的某个寡妇偷人,这种人民群众喜闻乐见的戏码隔三差五就要上演一番,徐小乐自然也不能免俗。虽然其中有不少对“寡妇”这个群体的不敬之词,但是徐小乐却从未把嫂嫂当成是“寡妇”,仍旧笑得没心没肺。
等这个话题结束,日头也起来了,该去做工的要去做工。这里的食客多是拿固定工钱、穿长衫的市民,虽然比之量工为入的苦力要清闲不少,但也有自己的烦恼要想。或是帮子侄谋个好饭碗,或是督促儿子读书上进,或是寻个门当户对的好人家结亲……短暂的早餐时间是他们难得的放松时间,所以当这个时间结束的时候,大家都有些依依不舍。
徐小乐却一整天都在玩,感触不深。对他而言,早餐时的闲话是玩;看病治人也很有乐趣;上山奔跑更是心旷神怡;练功看书则已经成了每天的幸福时光。这样的人生态度,等于无事无时不在玩乐。
只是到了独墅湖周家,徐小乐的快乐之中就羼杂了一丝阴影。
采薇一见徐小乐,就带着幸灾乐祸的笑容说道:“你倒是很有些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大气嘛。”
徐小乐已经把早上的传言抛诸脑后了,能想起来的只有小寡妇偷人的事。乍然听采薇这么一说,没有反应过来,反问道:“怎么了?”
采薇故意吓唬徐小乐,道:“你贪墨了人家的善款,还当没事人一样!”
徐小乐撇嘴道:“姐姐怎么也相信这些无稽之谈。”
周、顾两家即便听说了,也不可能相信那些流言。徐小乐现在手头上大额的银子就来自于三处:韩通智“代售”的灵丹;周夫人的乐捐;顾老太君的拨款。这三笔银子来历清晰,支出同样清晰。
徐小乐为此还从唐三叔那里学了记账法,每日的衣食开销都标注地清清楚楚。药材主要从长春堂进货,所以两边账目顾家人都能对得起来。偶尔有小额的进出漏记,也绝对上升不到贪墨的程度。
周夫人虽然只给了一百两,但是送来的账目一样清清楚楚,绝不会相信徐小乐贪墨。
采薇报了当日“见鬼”之仇,笑得腰都弯了,道:“你没听说过三人成虎么?就算是我家夫人不信,你们长春堂的老东家不信,可是苏州百姓们都信,你怎么办?”
徐小乐不屑道:“他们又没拿出来一文钱,信不信关我什么事?”
采薇这才意识到,并不是徐小乐开得起玩笑,而是完全不知道这事的重要性。她就道:“你以为这是说给捐钱的大户听的?那一波早就过了!这些谣言都是说给小老百姓们听的,你若是如此大而化之,就等着被口水淹死吧!”
徐小乐不以为然道:“口水能淹到山里?”
采薇无话可说了。以她的见识的确无法说服徐小乐,因为徐小乐并不在乎外面的物议。换个脸皮薄一些,在乎舆论的人,说不定此刻死的心都有了。
无论是采薇还是徐小乐,以及比他们年长得多,见识更广博的周夫人,都没有意识到姑苏城里的物议只是暗流表面的浮浪,并不是张成德花了十两银子得来的结果。
谁都知道张成德玩的一手釜底抽薪。可他抽的薪并不是大户人家的捐助——他很清楚只有两家捐了银子。其中周家是一锤子买卖,并没有持续捐钱的打算。顾家却是为了自己的宝贝疙瘩,哪怕徐小乐真的贪墨,只要宝哥儿的身体状况不恶化,他们就不会停止给钱。
真正下手的地方,确实是在穹窿山。
徐小乐办完了苏州城里的事,再次回到穹窿山。眼看着天气渐渐寒冷,说不定还要下一场雪,徐小乐就不免庆幸自己有个好邻居——正是唐三叔提醒他要备下过冬的衣服,并且张罗着帮他进货,安排人送货上山。
然而等他再次回到山上的时候,却现院子里坐满了病人,气氛十分凝重。韩通智和戴浩歌两人也坐在角落里,脸色铁青。几个平日打杂的学徒、仆役,百无聊赖地站在一旁,像是静观事变,又像是不知所措。
徐小乐上前问道:“这是怎么了?”
韩通智起身迎了过来,答道:“他们受人鼓动,不肯让咱们医治了。”
徐小乐皱了皱眉头:“怎么回事?”
韩通智就示意戴浩歌来说。戴浩歌是太仓人,虽然口音有异,却没有语言障碍。韩通智平日跟苏州人说官话还没问题,碰到激烈的讨论,人家一口苏州土话,他就只有抓瞎了。
戴浩歌本来不爱说话,但是这种情形下也只有他上了。只是他刚迈出一步,就有人站了出来,正是一个新来不久的痨病病人家属。
*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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