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凶手带着那副在月下泛着冷光的面具,如同黑夜里走出的修罗,面具那空洞的眼眶里明明什么也没有,却让妻子感到一股寒气从脚底蔓延至全身——直觉告诉她,这个人比刚才面目狰狞的丈夫更加恐怖。
她望着近在咫尺的凶手,也不知哪里生出的勇气,撒腿就往院子外面跑。
跑!快跑!
脑子里只剩下这一个念头,她迈着虚软的腿,跑得踉踉跄跄,甚至感觉身下的一双腿已经不属于自己。也不知过了多久,她的体力终于透支,身后那个银面具似乎并没有追上来。她气喘吁吁地扶着墙壁,跪倒在地上。
仓皇逃命的妻子并没有察觉到,她一路经过的乡邻屋舍早已不是熟悉的模样。整个村落陷入了一片死寂,家家户户都门窗紧闭,整个村几十户人,竟然没有一户察觉到门外的动静。
妻子惊魂未定,她凭借着月光下模糊的轮廓努力辨认自己的所在处,她爬起来,摸索着砖墙再度往前走了几步,这才认出自己慌不择路,跑进了村南的小巷里。
只见身后是漆黑的一片,唯有一点点光亮从不远处的巷口传来。在黑夜和恐惧之中,那抹光成了妻子心里唯一的希望,她心中一喜,连忙拖着疲惫的身躯三步并作两步地向前跑去。
很快,她来到了拐角处,并一下子认出那是她熟悉的村民老赵家。
老赵家亮着灯,屋里没有人影,但看上去像是一个温暖的庇护所。妻子以为邻居醒着,不假思索地开口:
“老赵!老赵!”
她一边唤着,一边来到门前,大力拍着门:
“快开门!快开门!我是你陈嫂!大事不好啦!
她全然没有差距到门旁的阴影里,她要找的人正阴森森地站在一旁,问道:
“是你吗?”
“老赵?!”
妻子吓了一个趔趄,看见那熟悉的身形,刚要松一口气,却一定神看清了眼前的诡异一幕。
只见老赵和她那被一刀砍成两半的丈夫一样,歪着脖子,青黑的面孔上,一双翻白的眼睛幽幽地瞪着她:
“是你吗?”
老赵用嘶哑的声音机械地重复道:
“是你吗?”
一双布满青黑色血管的手卡住了抖如糠筛的老陈妻子的脖子。
***
时穆抱着一柄刀站在一处矮楼上,俯视着这个已经陷入死寂的村落。
这里的村民直至死都意想不到,那看似天降馅饼的通天楼请帖不过是一场鸿门宴,更想不到自己会在睡梦之中死在异变的亲人手里。
此时,村落里已经没有一丝生气。唯有那些仍保持着生前面孔的行尸走肉,在大街小巷里来回游荡着,口中喃喃:
“是你吗?”
只有时穆这个旁观者才能看见,这个村落的砖瓦、地面、田舍,早已被覆盖盘根错节的黑色脉络。那些脉络像血管,又像树根,正贪婪的汲取着这里所剩无几的精气,并源源不断地输送至彼岸中心那座高耸入云的楼。
而那些行尸走肉则是觅罗用鬼族秘术制成的傀儡,它们很快就会遍布彼岸,用来排查那些在角落里苟活的剩余玩家。
时穆对那些人并不在意。他唯一在意的人,被他藏在了这座炼狱之中唯一的净土。
念及那个人,他冷峻的面孔变得柔和些许,但这一点微乎其微的变化却被那张银色面具尽数遮掩。
半晌,时穆听见风中异动,他身前的酒楼中闪过几个身影。这次的猎物十分聪明,他们似乎已经察觉到了这片土地发生的异变,藏匿在暗处不敢轻举妄动。
然而对于时穆来说,他们早已是瓮中之鳖。
不出半炷香的时间,他不费吹灰之力收割了任务目标。他擦干净刀,正欲离去,突然抬眼望见对面的屋檐山上落下了几个与他一样带着银面具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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