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嘉鱼递一瓶纯净水给他,还贴心地将盖子旋开半圈,等他拿稳才放开手。
乔郁绵余光里看到窗台那盆垂头丧气的花,与它楼下的母株灌木显然已经隶属不同的科属,叶片发黄,茎生黑斑。
正午的光线直射,他好心走上前想分半瓶水给花盆中干涸的土壤,凑近一看却险些将瓶子扔出去。
叶子上密密层层的布着骇人的红色斑点,细看它们居然还在缓缓蠕动。
他瞬间退到两米开外:“安……安嘉鱼……”他整个人都不好了,昆虫算是他为数不多的死穴之一,“这花,拿出去扔掉吧……”
“嗯?怎么,它不行了吗?”
花的确快要不行了,死因不详……可同时有别的什么在茁壮成长着。
乔郁绵将瓶子捏得嘎啦响,实在不愿凑进,远远提示:“你仔细看叶子……”
安嘉鱼诧异一瞥,走到窗台前俯下身。
对方比他想象中淡定许多,鼻尖离着叶片不过几公分,看清后只轻轻“噫”一声,不慌不忙捧起花盆:“这个好像叫红蜘蛛。啧,月季就是病秧子,三天两头出问题……你等我一下,我拿去楼下看看还有没有救。”
乔郁绵此刻十分确定,眼前的人心太大,不适合豢养任何有生命的东西。
没多久安嘉鱼回来,那盆蜻蜓不见了,倒也没空手,怀里捧着两颗长势喜人的多肉,玉绿的叶片肥厚,放到光下晶莹剔透。
“刘老师说这个比较好养,浇浇水晒晒太阳就可以了。”安嘉鱼将小花盆随意扔在窗台上,转身走到他面前,递上长笛盒:“来吧,抓紧时间。”
乔郁绵没着急接,而是立即着手将眼前这张略显杂乱的书桌整理个七七八八,露出平整干净的桌面,又钻进洗手间仔细将手洗净擦干,保证清洁干燥,顺带咀了半分钟口香糖,这才小心翼翼接过盒子,平放到桌面上打开,取出长笛,避开按键小心组装。
安嘉鱼有些傻眼:“倒,也不至于这么虔诚吧……”
他没接茬,河豚样鼓了鼓腮,放松口腔和舌头,而后将嘴唇搭上唇垫吹口,深吸一口气,感受到胸腔横膈膜沉降,为肺部空出额外空间。
气息是长笛的根本。
许久未曾练习,他均匀吐气吹出一个清亮而稳定的长音。
一口气用尽,紧接着再来一次。
“气息很稳啊。”安嘉鱼盯着他缓慢说道,“这个有17秒了。”
乔郁绵眨眨眼,分心环顾,周遭并没有显示时间的工具,所以他怎么知道过了多久?
长音练习后,他活动一下手指,开始半音阶练习,再来是练习曲,重复过几百次的柯勒练习曲op33第二册,他随意挑了一首。
安嘉鱼坐在桌旁支着下巴,忽然不舍得眨眼。
乔郁绵的状态跟那个下午乐团初次排练时完全不同,远离人群,他整个人的线条都松弛从容许多,站姿挺拔却不僵硬,抿起嘴巴,唇角微微翘起,恰好拿捏在即将展露微笑的前一刻,右边嘴角下方被抿出一个浅浅凹陷,是单侧梨涡。
对上视线的一刹那,连贯的音阶停滞半拍,乔郁绵神色不渝,却微微转了转方向,斜侧对他。
安嘉鱼怕他不自在,便转而看他投在墙上放大的,朦胧的影子轮廓。
他恍惚觉得这画面如果能用镜头记录下来一定很好看,只不过用柯勒练习曲做背景有些破坏气氛。
“练习曲差不多了,换一首吧。”他叫停。
乔郁绵眼角投来快速一瞥,而后笛不离口,换成了莫扎特D大调第二长笛协奏曲,一首十足十的,长笛的炫技曲。
且表演者的表现的确不俗,气息,节奏,指法,速度,无一不透露着熟练,精雕细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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