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他深深地望入了公主的眼底。想想二人的相识相知,初时只是以为是个天真烂漫的的少年,却是不知为何被她一步步的吸引,以至于深陷而不可自拔。到了现在,这果儿的性情倒是被他摸得八九不离十,看似柔弱其实却是最不肯依附着别人。当真是从小当做男孩教养,少了女子如菟丝花般的娇弱,可是仔细想来,这少女的宫中坎坷,又是有谁能真心可依靠?
“这次,本侯只当是公主尚未习惯自己是有了夫婿的,若是以后再自作主张,定当不饶。”说完便将她拥入怀中……
聂清麟乖巧的地靠在太傅大人的怀里,可心里却是漠漠然。她这几日虽然不上前朝,却是并非对朝前之事一无所知,休屠宏已经成了太傅大人的弃子,可是单于休屠烈的实力也是大损。此时扶植新势力便是水到渠成,而太傅大人属意的对象便是奴兰父亲的格尔番部落。看来太傅大人早就备了后手,已经与格尔番部落接洽。这几日朝中最热议的事情,便是格尔番有意与大魏联姻的事宜。
可是在这个微妙的关头,联姻的对象是哪一个就更微妙了。聂姓的适龄男女们倒是可以无忧无虑地各自婚嫁了,以后力挽江山的大事不需要他们的枕席操劳了。未来的帝王卫冷侯也没有合适的妹妹和亲,那便是要从北疆娶进一位才好。
也是因为皇姐的突然薨逝,让她乱了心思,竟是忽略了那日太傅出迎匈奴公主的事情。虽然因为她与皇姐关系甚笃的关系,太傅对小嘉柔一意的照顾,可是也不至于太傅与那安邦侯等重臣一并出迎。
也是因为这几日慢慢想清了,她今日才打着会一会昔日茶友的名头出了宫,来到驿馆后等待顾夫人,虽然心里恼恨着奴兰对姐姐的无情,可是她还真是不至于愤怒得失去理智,去求着顾夫人报仇。
只是顾夫人那有些惴惴不安的一眼,聂清麟登时心里便明白了。阁老诚不欺人,委托着内侍监里的内官送来的字条竟然是真的:因为那奴兰设计陷害,累得邵阳公主坠崖,格尔番的老族长担心联盟有变,于是秘密送来了他的小女儿——那个奴兰侧妃的妹妹。
十五岁的年纪,更胜姐姐的娇艳容貌,没有南疆公主的不逊心机,只有天真烂漫的纯良,这是让身居上位这最安心的,此时便是正安歇在驿馆的东北角。这不是臣下谄媚的进献女色,而是两个崭新政权的盟誓之约。
现在她才猛然醒悟,也许太傅从一开始就没有扶植休屠一姓的打算了。一个毫无根基、难以服众的新单于才最适合那片广袤的大草原。也适合卫氏新朝的稳立。
当魏朝的公主与太傅大人完婚后。到时候卫氏新皇也许不会带着府中的一干小妾入宫,可是必定会册封这个匈奴新单于的女儿成为妃子,君临天下的帝王身旁长伴二美,一个是对前朝君主的感念,另一个是维系边陲的和睦,俱是让人无可挑剔的姻缘,千古传唱的佳话。
这样的姻缘,有什么指责的?可怜她居然还抱着一丝奢念,贸贸然地前来试探。可是试探的结果又是怎样?在朝中忙于朝政的太傅到底是赶了过来,拦住了刚起的话题,绝口不提那奴兰的关节,倒是将罪责尽数扣到了末路单于休屠烈的身上。
也是,若是怪罪到了奴兰的头上,倒是要叫太傅如何对待那娇嫩的匈奴公主呢?
聂清麟努力地平整着呼吸,毕竟身为君王,太傅大人的做法完美得难以指责,与君王一生一世一双人更是近乎痴念的天大笑话。
既然太傅不欲她知道,那么,她就且装一下傻,只是不知这等痴傻又是能装多久呢?
不过略叫她欣慰的是,太傅的那句“皆有他来办”,倒不是一味的敷衍。不久北疆传来消息,那葛清远迎娶奴兰后,在洞房之内竟然发生了惨剧。那奴兰也不知得了什么失心疯,竟是身藏匕首要刺杀葛清远,葛清远虽然是极力躲闪,可是因为事出突然竟是失手杀了发了疯的新嫁娘。这个葛清远的确是个投机钻营的好手,居然从休屠烈的手下又是一路钻营到了格尔番部,可惜洞房惨剧突然,又是在族人齐聚的日子里,就算是不心疼那已经废了身子的女儿,老族长也是要顾一顾自己的脸面,于是勃然大怒下令处死葛清远。
那葛清远还真是个命大的妖孽。在属下的掩护下,身负重伤而逃。又因为投奔了格尔番得罪了休屠烈,再难融于漠北草原之上,被一路追杀的逃跑进了关内。
后来聂清麟先从太傅的口里得知,原来那奴兰竟是身中南疆奇药,而下毒的不是别人,正是葛清远的亲妹葛芸儿。被兄长流放的葛芸儿自然是满心的怨毒,可是还不容易兄长大婚,心情愉悦,将已经收敛了心性的葛芸儿接回来参加婚礼,为何她会这般做,自然是有太傅的安排。
因为要与格尔番结盟的缘故,太傅自然不好直接向老族长讨要害死邵阳公主的祸首,可是一对祸首的夫妻自相残杀却是无可挑剔的结局,无论死了哪一个都是大快人心。那个葛芸儿也是个被怨恨填满的蠢女人,他安排在北疆的眼线只是依计稍微地挑唆了那么一下,果然便上当了,与那奴兰发生了口角,怀恨在心,结果就是一石三鸟。那葛芸儿在兄长逃跑时走脱得不及时,被追赶来的格尔番部的马群践踏而亡。
至于那个葛清远,因为身负重伤走脱不动,进了关内,便被顾将军的人马和太傅的暗探抓个正着,押入了囚车,送往京城。
听到消息的那天,聂清麟略略松了口气,只觉得可以告慰姐姐的在天之灵了。
当葛清远的囚车押送进京城时,由官兵押运游街示众,这样的戏码足以可以娱乐升斗小民,腐烂的菜叶,鸡蛋般的石子俱是从人群里朝着囚车扔了过来。
其实大部分人也不清楚马车里的人究竟是犯了什么十恶不赦的大罪,可是那囚车铁枷,将一个昔日的翩翩贵公子一路打落到了尘埃,就连路边卑贱的乞丐也可以在这个时候放肆地朝着的他那张周正的脸上唾一口唾沫,享受着践踏他人的难以言喻的乐趣。
太傅带着聂清麟立在城楼上,低头俯视着囚车里的囚犯。当囚车行驶到了城楼时,葛清远突然抬起头,蓬乱的头发里露出毒蛇般深邃双眼,紧紧地盯着城门上的一对璧人。
男子高大英俊,女子娇俏依人,站在一处倒真像个天造地设的!
有多少次,他在梦里俱是幻想着这样的情形,拥着真正心爱的女子,将卫冷侯那张孤傲藐视众生的脸,当着佳人的面前狠狠地踩在尘埃之下,那种征服的快感几次都是让他从能力笑着醒来。
可是现在这梦醒了,他立在囚车里,在一顿羞辱喝骂的声音里,抬头仰望着遥不可及的——权利、地位,还有她……
不!他不甘心,那双毒蛇般的深眸微闪,突然打出一声大笑,奋力地朝着城楼扬声问道:“永安公主,难道你不想知道邵阳公主的生死吗?”
☆、第119章
聂清麟闻言不不由得一愣,疑惑地回望着太傅。卫冷侯开口道:“不过是困兽的垂死挣扎,公主不必听他胡言。”说完便拉着她往城楼下走去。
不过这个葛清远果然是个拿捏人心的好手,因为邵阳公主身后搜寻不到尸首,只一句“生死”的确是会让关心者心神大乱,起码他身后的永安公主脚步就变得迟疑了起来。
邵阳公主的死,让他的果儿微微变得有些情绪低沉。太傅也不不愿在这上多拂逆于她,便是低声说:“本侯自当审问了他后,再让他上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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