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正要开口,又听他说:“我看你拿杯子的手一直在抖着。别硬撑。”
这人观察力不错嘛,亏得我还以为伪装得天衣无缝。既然早让人看出来了,我也懒得再咬牙装出这活蹦乱跳的样子,索性踢了鞋子、回身上床躺着。可是,大概今天这一档子事把我弄得精神亢奋了,也可能是因为本就没有睡午觉的习惯,我躺在床上翻来覆去还是难以入睡,于是又琢磨着折腾李暮阳。
“喂喂!”我侧身轻轻推他的胳膊,“我突然想到件事情。”
“嗯?”他仍合着眼,但稍微侧了头。
“你为什么伤到的总是脑袋啊?这样下去会不会变白痴?”
“你这丫头!”他挑了眼角看我,低低抱怨了一句,神色里七分无奈,剩下三分反倒是忍俊不禁的样子。
我又笑起来:“好了好了,我知道答应过不再言语戏弄你。但我又睡不着,实在无聊,你说我该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少不了又要拿我寻开心了。”李暮阳轻叹,“不过,我也没有睡意,你安安静静的陪我说会话吧。”
“那怎么成?你也知道我这人静不下来,要找安静的,你还是忍忍吧,到家才有呢。”我习惯性的又拿林彤的事情取笑他,但话一出口就想起那家丁说林彤在家出了事,知道此时说这话太不应该,赶紧起身仔细看李暮阳的脸色。
他皱了眉,忧愁之色在眸中一掠而过。但很快便恢复了安然的神态,微笑看我:“不必紧张,我知你心直口快、并无恶意。”
“你怎么知道……万一我是故意的呢?”
他但笑不答。过了会,我自觉无趣,重新懒懒地躺下望天花板。这时忽然听得他在我耳边轻声问:“你过去的生活究竟是怎样的?”
我转头诧异地看他,却见他又是一副闭目养神的安稳样子,于是心中又起了捉弄人的念头,笑道:“这我可不能说。我家那边的风俗是男子不能随意询问女儿家的过往经历,除非是对其有意。可即便如此,也只能是请人说媒时才能探询。怎么?你问这些难道是看上我了不成?”
“你啊……”李暮阳有些微窘,但仍未睁眼,只淡淡叹道,“你这丫头从来就少有实话,上次对我装神弄鬼的,我这次若再信你,可真就是蠢人了。”
我想起过去忽悠他的那些话,不由大笑起来:“你倒是吃一堑长一智,变聪明了,这可都是我的功劳啊!”我现在抛了偏见,当然知道他心思澄明,我那些小伎俩也未必真就骗得了他,可尽管如此,这口舌之快我依旧是要逞的。
他不理我的胡说八道,侧身正对着我,再次问:“还是不想说么?”
“也许以后会说吧。”我岔开话题,问他,“要不,我给你讲讲我家那边的其他事情吧。和此处风俗景致大有不同。你可想听?”
或许知道我必不会自述身世了,他轻叹了口气,不再追问,反而慢慢说道:“既如此,你便要讲到我满意为止,可不许再三言两语搪塞过去。”
嘿!这人他竟然学会得寸进尺了。我装出皱眉生气的样子:“你倒会讨价还价,真是一点都不吃亏啊。以后我可得小心,别被你这副谦谦君子的外表骗了才是。”
他浅笑,轻声答道:“我本就不是君子,是沾了铜臭的奸商才对。”
我怔了一下,随即笑道:“没想到啊,你居然也会说这种话。你说,是不是故意挤兑我当初错看了你呢?”
见他不答,我也不再问。脑中仔细回想起过去在家时的种种事情,一件件向他讲起来。
我向来贫嘴多舌,此时难得抓着了个听众,更是添油加醋把21世纪的种种器物习俗絮絮叨叨讲了许多。反正在这里我是权威,于是,懂得的自然头头是道地细讲,而不懂的则信口胡说,反正李暮阳也无从查证去。
“真的有载人瞬息行进千里的器物?你不是骗我?”我刚讲完飞机,李暮阳便追问,他的声音依旧很低。
我笑答:“当然是真的,我骗你有什么好处。”
“日后可以拿来取笑我。”他正色回答,可眼中却有淡淡戏谑。
“你未免也把我看得太不堪了吧?我不过随口逗你几次,你居然记仇到现在,真是小人呐!”我装出委屈的样子挤兑他,心中却想着他的话,现在当此前途未定之时,可真不知道还有没有那“日后”了。
他不争辩,也没再说话,只安静地躺着。过了许久,才极轻地说道:“红叶,我有些倦了。”
我下地倒了杯水,递给他。
“你失了不少血,按理应该多喝点水,吃点补血的东西。可现在没有后者,你就将就一点吧。”
看他饮尽了杯中茶水,我又重新扶他躺好,笑道:“行了,不折腾你了,睡一会吧。我也絮叨的困了。”
他轻轻应了一声,合了眼,表情慢慢放松下来,呼吸均匀,似乎已经入睡。
我扯过被子,给他盖了。自己也觉得有了些困意,便也裹了薄被尽量缩在床铺边缘处睡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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