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铃被揿响数声,佣人忙去开门,迎到来客,问候一声“伍少爷”便噤声了,不如往日热络。
伍柏延常登门作客,挨得近,有时候拎一份甜点,有时候拎两瓶酒,有时候干脆两手空空。商明宝这房子的客厅他是很熟悉的,如进自己家门,来得次数多了,等待自悠然,跟佣人都熟,懒洋洋地打两句讥诮,佣人都说伍少爷不错。
今天登门,却感到氛围不同以往,十分压抑,没人敢露笑脸。
苏菲见了他,没出声先苦了脸:“你这时候来干什么呀?”
这是商明宝从西五十六街回到上东区的第二天上午,向斐然因大雾滞留机场,商明宝把自己关在房内闭门不出。
伍柏延挑挑眉:“找她吃中饭,怎么?”
廖雨诺一疏远,伍柏延成了商明宝最亲近的朋友之一,两人虽说一见面说不了两句好话就拌嘴,但苏菲看得出来,伍柏延在商明宝这儿有几分薄面。她也是走投无路了,将昨晚至今的事简明扼要地说了番,忧心忡忡地说:“看来是吵架了。”
伍柏延听完,似笑非笑:“吵架不是很正常,你愁成这样?”
商明宝起初只是偶尔跟他聊两句她和向斐然的事,多半是和方随宁及廖雨诺说,但随着方随宁远赴巴黎、廖雨诺渐行渐远,而伍柏延又是个太忠实的听众,渐渐地便越说越多。
伍柏延不怎么置喙,不像方随宁和廖雨诺会无条件帮她骂向斐然,伍柏延大部分时候只扮演一个合格的听众,漫不经心地安慰几句。
他其实没预期他们两个会谈这么久,一晃竟三年。旁观者的视角总是更清醒,这三年,商明宝越陷越深,这三年,她脱胎换骨。
她做珠宝顾问的事业有伍柏延的一份,wendy是核心,只吃他哄的那套,若有wendy在场的宴会,伍柏延雷打不动地给商明宝扮演男伴,绅士、英俊、风趣。在商明宝的社交圈,世人只知伍柏延,而未曾知向斐然。
wendy私下问过多次他和商明宝的进展,伍柏延笑笑,倒对她说实话:“她有男朋友,我顶多算个蓝颜。”
wendy看得出他对商明宝与别人不同,劝他花开堪折直须折,伍柏延与她碰杯:“急什么,反正都要结束的,她高兴多久就多久。”
苏菲从昨天凌晨起就上火,听伍柏延没事人一样调侃,瞪他一眼:“你要是来添乱的,现在就可以走了。”
伍柏延两手抄在西装裤袋中,顺着楼梯仰目往上眺了一眺:“那要不然,我上去试试?”
他从未上过二楼。
随苏菲到了商明宝的房门外,伍柏延伸手叩了叩:“商明宝,别藏着掖着,有什么笑话给我看看。”
商明宝哑着嗓子,哭腔浓重:“滚开。”
“感冒了?”伍柏延轻声对苏菲,“听嗓子不太对劲,你叫医生上门来。”
苏菲去一旁起居室打电话,跟医生说了三两分钟,回来时,不知道伍柏延用了什么
办法,竟然进去了。
商明宝一张巴掌脸上该粉的粉该白的白,腮上挂泪珠,看着很可怜。伍柏延原本还想混不吝地调侃两句,见她第一面反而愣了一下,皱眉问:“你搞什么?”
商明宝不肯说,伍柏延有耐心,陪她看医生,看她喝粥、吃药。过了两个小时,她平复下来,听见午间新闻报道说机场大雾导致航班大面积延误,她愣了愣,从餐桌前起身,走到壁炉前看完了一整段新闻。
第一反应是去拿手机。与向斐然的对话框开着,字没打几个,手心一空,被伍柏延抽走——
“都气成这样了,还上赶着呢?”他讥笑,手抬高。
“我没有。”商明宝起身要去抢,被他躲开了。
“是我跟他说的分手——你还给我!”
伍柏延脸上的错愕只一瞬便藏好了,平静地将手机递出去:“行,你要觉得刚说完分手就去关心人家是你想要的,那你随意。”
这句话起了效果,商明宝拿过手机,默不吭声。
“真想分手就干脆点,别优柔寡断。”伍柏延纯以过来人的经验支教。
“我没想分手。”
“哦。”伍柏延面无表情。
商明宝眼泪又挂到了腮上,低着头:“我只是想逼他一下。”
“逼他什么?”
“逼他……动一动跟我结婚的心思。”
她做梦亦很保守,逼他所求不是跟她结婚,而只是动一动跟她结婚的心思。
伍柏延笑了半声,目光全是怀疑和探究:“商明宝,你脑子谈恋爱谈坏了?你是想拿你整个家族未来的政治风险给你当嫁妆?”
商明宝负气地回:“你不懂,你说得不绝对。”
“那谁懂?”伍柏延逼视着逼问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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