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林间惊起一众飞鸟,宫敏华回头看了眼身后的森林,若有所思。端木邪看着前方不远处的茶水摊,几个赶路的客商和忙完地头活计的农夫正在歇脚。茶摊老板拎着大茶壶,给农人们冲上稀碎的高沫,又给过往的客商冲一些还算看得过去的茉莉。一名客商喝了口杯中的茶水,一口吐在地上,皱了皱眉却并未发火。云观看了眼那人,拽了一把缰绳,马儿慢了下来直至停住。端木邪也停住马匹,翻身跳下马来。走了一路,日头已经偏向一边,可任然炙热无比。马儿时不时打着响鼻,口中已经开始粘稠。几人将马签到马棚阴凉处,马儿见到槽中清水,急忙开始啜饮。端木邪拍了拍马鬃,转头走向茶棚时,看了眼马棚某个角落,面色似是有些无奈。
三人找了张空桌坐下,只有一个茶摊老板来回忙碌着,宫敏华又开始装起烟叶,云观双眼微阖,端木邪也不着急唤他,向着四周随意的打量起来。不多时,掌柜的总算过来,忙不迭的说道:“哎呀几位客官实在抱歉,家中犬子近日里去了私塾,我这到了人多时还真有些忙不过来。几位来点什么?”端木邪看那二人不说话,便做主开口说道:“不妨事,三碗羊肉面,一大壶清茶即可。”“好嘞,几位稍等,马上就好!”掌柜转身就走,端木邪一把抓住掌柜手臂,掌柜的身躯猛然一僵,转过头来眼神中一丝精悍的光芒一闪即逝,随即满眼疑惑:“这位客官?可是还需要加些什么?”端木邪另一只手从怀中掏出一块碎银,朝着掌柜的手中递了过去。掌柜的看清手中之物,随即一脸笑意说道:“嗨!不用着急给。”说着将碎银收到怀中,又赶忙转身去给几人准备餐饮。端木邪看了这人一眼,转过头来双手拢着袖口,又有些百无聊赖的观望四周。
不多时三碗热气腾腾的羊肉面端上桌,还附带着一小碟芸豆。几人也没有多余动作,端起碗就唏哩呼噜的吃了起来。三两下吃碗面的端木邪端起碗大大喝了一口面汤,有些意犹未尽的说道:“这年头,营生都不好做啊。”掌柜站在一旁用抹布擦着手,笑着点头应和。端木邪接着说道:“这味道当真是不差,就连刺客都需要多才多艺了!”说完就将碗向着掌柜撇了过去。可奈何这“掌柜”反应更快,头微微一侧就躲了过去,还顺手向端木邪几人丢了些什么。云观抽出长剑快速挥动,叮叮当当一阵脆响,再看桌沿上赫然插着几根蓝瓦瓦的长针,显然是淬了毒。端木邪抽出刀挡住自己头顶,原地跳了起来,一手拍桌向后仰了过去。此时一柄大刀才砍了下来,堪堪被端木邪用刀挡住。宫敏华继续吃着面,她捞起来几根面条款款吹了几下,吸溜进口中,看着端木邪和身后一个农夫打扮的刀客相拼。之前行商打扮的男子从袖中抽出一柄细长光亮的软剑,似一条游蛇一般抖动着向宫敏华的背心刺来。宫大小姐站起身,将坐着的长条凳向着身后踢了出去。那刺客手腕一转,长条凳被他手中的软剑快速绞成一堆碎木。可就在下一刻一把长刀就斜着削掉他半颗头颅,一个清冷声音戏谑说道:“你他娘的是个木匠么?把个破板凳砍的稀碎。”可惜他再也听不见了。此时周围十几个各自打扮的刺客已经从各种地方抽出长刀短剑匕首弓弩向着三人杀了过来,端木邪一脚踩在“掌柜”肩膀上,将他一脚揣倒,手中的藏锋从气息断绝的“掌柜”胸口抽出,对着云观说道:“这帮子又是朝着我来的。”云观挥剑刺倒两人,有些气恼说道:“废什么话,你这货功法特殊,沾了毒立马会触发体内气息,连你是谁都摸得门清。”端木邪手上泛着黑气,拔出桌子上一枚银针仔细的看着:“嚯,断绝散,够狠的。”云观懒得理他,继续清理着面前的杀手,没挥几刀的宫敏华又拖了条凳子,坐回桌子继续吃着碟子里的芸豆,顺手拨了拨盘子的一角,将沾了血的芸豆推出去。端木邪收回刀,身旁一个人软倒在地,隐隐可以听到血液从血管激射而出的呲呲声响。端木邪也不看他,走向马棚,看着之前看的哪个角落,拨开一堆马草,将里面一具尸体拖了出来,摸了摸脖颈,有些头疼的说道:“都凉透了,这些人怕是老早就在此处等我们,看来是藏不住了。”云观解开马缰绳,随口问道:“是谁呢?”端木邪想了想,有些心虚说道:“虽然希望不是武烈殿,但八成是他们。此时恐怕全天下要找我麻烦的家伙都朝着青阳汇聚过来了。”端木邪脑海中想起一个人,不禁打了个哆嗦,自语道:“这么好的机会,这王八羔子会不会也过来啊,太麻烦了太麻烦了。”话说越不想什么来,他还就偏偏来,就在端木邪自语头疼的当口,一支很大的箭矢便向着他飞了过来。端木邪听着熟悉的嗡嗡声,哭的心都有了,急忙抽出刀一手握紧刀柄一手横按刀身挡在胸前,只听得“哐当”一声将端木邪向后推了将近一丈的距离,端木邪双手颤抖,有些惊讶的看着被弹飞的大号箭矢,还是那熟悉的样子,可为什么,比上次的还要大上一些呢?“蹬蹬蹬!”又是数声可怖的响动,宫敏华吃完碟子里的最后一颗芸豆,终于动了。她直接抽出背后破军,向着箭来处连劈两刀。无声的剑气砍飞几支粗大的钢制弩箭,云观掐诀操控行山剑向着远处林中直射过去,一圈下来,砍倒一大片树木。终于有一个人影从中跳了出来,一身黑衣,红色腰带,正是竹翮。“我靠!”端木邪看着这家伙这回干脆扛了个床弩就冲了出来,不禁的骂出声儿来。他指着竹翮气急败坏的声讨道:“上次也不是太小的缘故好不啦?!你是什么怪胎啊?”宫敏华眯着眼睛,单刀搭在肩上,一手遮阳棚看着竹翮,咧嘴笑着说:“这小子有趣,老娘喜欢。”竹翮扔下那架大的离谱的弓弩,从腰间抽出双头枪对接拧在一起,看着端木邪紧皱眉头一言不发。可就在此时,他身后林子突然有一道炮声响起,一道火光打上空中,轰然炸开后一大团红色烟雾弥漫开来。一个红衣高挑女子缓缓走了出来,手中拿着一支铁铳,微笑看着端木邪,精致的脸上还有着一丝虚弱的煞白。
还不及几人动作,周边林子马蹄声、草木折断的声响、犬吠之声、鹞鹰鸣叫、还有些隐隐约约的兵器碰撞盔甲特有的声音。端木邪也不再看竹翮,站直身子,捏了捏拳头握紧刀柄,反倒冷静了下来,开始调息自身的气息。竹翮看着端木邪身上的黑色气息愈发浓烈,眼底深处流露出一丝忌惮。云观召回飞剑环绕周身,宫敏华抽出腰间狭刀双刀下垂,刀身逐渐开始模糊震荡。竹翮看到这二人举动,眉头皱的更紧了。一旁的红衣女子劝道:“看到了吧?你我现在真没得打,上次都不知道这朱雀山的道士会御剑,现在又多了一个不知道底细的双刀女子,讲真,我能感受到,这女子比你师姐我强的可不是一星半点儿。”竹翮有些颓然,紧握长枪的双手突然放松,对着端木邪大声说道:“我现在打不过你!我也不想趁着人多,如此胜之不武,今日你若能活着离去,改日我定当亲自取你性命!”端木邪听得心累不已,翻着白眼不知该说什么好,趁着周围不知几路人马还未靠近,有些苦口婆心的对竹翮说道:“我说大哥,你是杀手诶,你还讲的哪门子道义?你这样我很困扰的,痛快些可好?”竹翮也不理他,低头捡起他的大弩,拆巴拆巴捆在一起,扛着就走。曹清雪看了眼提着双刀的宫敏华,又看了看差点杀了她的端木邪,转身跟着师弟走了。就在二人离开不到十个呼吸,一支人马终于从林中杀了出来。随后其他地方也渐渐杀出许多人。
三人看着陆陆续续从四面八方杀出来的这些家伙,装扮五花八门,有刀头添血讨生活的刀客,有山海楼的直属杀手,也有一些自以为风度翩翩的长衫剑客,甚至有些穿的乱七八糟的山中盗匪,而最多的则是穿着统一制式兵甲的青阳周边府兵。端木邪看着周围人数早已过千却还未完全到齐的人群,眼神中并无慌乱,却似是有些顾忌,随即开口:“云观,你。。。”“无妨,顾忌那许多,反而放不开手脚了。”宫敏华看了二人一眼,淡然说道:“上了。”“好!”云观端木邪同时应声,一步踏前向着众人扑杀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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