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点点头,说道:“好,我明日早起一刻钟去找你。”
何安然看着他认真点头的模样,脚步不自觉停下,情不自禁地露出微笑,只觉心里一阵暖流涌过。
他走过不少的夜路。
之前还要洗衣裳时,天不亮就从家出发,去镇上送衣裳。
一个人走在凸不平的村间小路,目之所及皆是黑暗,心里总怕重重的黑暗中,冲出什么精怪。一路上只能战战兢兢,低着头,不敢四处张望。
这种害怕,不是走多了夜路就能克服的。
林启说去他家找他,何安然想了一下后,自然明白了他的意思。心里不免有些高兴甚至还有些微的羞涩。
林启没想到那么多,他用镰刀勾起肆意伸展着枝条的灌木,免得划伤两人。
他的眼睛还保留着末世的敏锐,在黑暗中也能大致看清,自是没一丛灌木能够逃脱。
何小哥儿跟在他后头,本想对他说不必如此,他常上山,对这几丛灌木的位置了如指掌,能够躲避。可看着林启挥舞镰刀的身影,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与林启在一起时,他总能感受到被保护、被温柔对待的滋味。每到此时,他才会记起自己是个小哥儿。
在他家那样的环境里长大,他自小过得像个下人,每日干不完的活儿,便以为世间的小哥儿过得都是这种日子。
长大后,见到了别人家的小哥儿,才知在家中,哥儿的活儿反倒比汉子轻省些。要是受宠些的小哥儿,更是被父母兄弟呵护备至。
这样的经历,他自然从未有过,直到林启出现。
他会陪着他上山,会挑更红更大的桃子给他,会帮他出主意,会让他觉得自己与其他小哥儿没什么不同。
何安然的眼睛闪闪发亮,觉得这一刻真是美好。
竹林与松树林不在一处,竹林在山腰,松树林还得再往上走走。
到了竹林后,林启将背筐往地上一扔,自己席地而坐,对小哥儿说道:“我一会儿再去采松针,你先做竹筒罢。”话里已是带着睡意。
他昨晚烦躁了一夜,压根没睡着,心情放松后,困意就上头了。再说,以他虚弱的身体,爬到此处已是精疲力尽,只想埋头睡一觉。
何安然:“……”
清晨的露水重,山上的林子里更是阴凉,这要睡着了,他绝对得生病。
走过去踢踢他的鞋子,叫道:“别睡,睡这儿要生病的。”
“嗯?”林启睡意朦胧,随意挥挥手,“没事。”
见他困成这样,何安然心里不免有些愧疚。左右看了看,也没什么干燥的草木能给他垫在身下。
犹豫了一会儿,解下了身上的厚衣,想给他盖上。
把自己的衣服盖在汉子身上,总觉得有些私密和失礼。何安然的脸颊绯红,慢慢上前,将衣服轻轻盖在他身上。
压紧衣服时,手背无意擦过他的下巴,只觉一阵温热的触感传来,下意识便将手收了回去。
他脸上的红意更甚,呆呆站了片刻,才想起该做竹筒了。
农忙时,家家户户起得早,去地里也早。他若去得晚了,恐刘大婶心里怪罪。
只是刚转身,突然感觉不对,连忙凑到林启身边,将手放在他额头上。
林启的额头一片滚烫,这是发烧了!
何安然开始着急,连声唤着林启的名字,手不自觉摇晃他的身体:“林启,林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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