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乎钟恒意料的是,昨日在幻境中还一脸警惕又抗拒的对方,今日的神色却相当平和稳重,言辞恳切:“我有些话,想跟钟道友谈一谈。不知钟道友可有闲暇?”
陆翡之并不傻,他也懂那些人情世故,只是他大多时候都不愿意去做罢了。
陆岚和云祈安教他除魔卫道,保护弱小;教他坚韧克己,不推诿逃避。可除了品行方面的事,两人从不强求他在外人面前表现地得体周到。呃,除了要求他别再把告白对象按在地上打以外。
用云祈安的话来说,少年意气难能可贵,不该刻意摧折。等到用得上“周全”的时候,自然也就学会了。
这件事涉及到谢眠,也由不得他不“周全”。
陆翡之看着钟恒的眼睛,带了点不到眼底的官方笑,轻声道:“其实我要说什么,钟道友想必是清楚的。”
其实仔细看,能看出钟恒与谢眠眉眼间的几分相似。可钟恒惯来没什么表情,看上去一板一眼的。他一点头,承认了:“阿眠确实是我走失的表弟。阿眠后颈处,若以灵力催动,会浮出一朵六瓣霜花。平常没什么用,生死关头能借饮雪城护法大阵之力,是钟家的秘法。”
这秘法本不传外姓。但当时钟城主怜惜这个外孙命运多舛,悄悄为他设下的。
这也是钟家,为什么不肯相信人死了的原因。
这事到底是真是假,回了朝凤城,陆翡之自己也会去查。何况事到如今,钟家到底因何确定谢眠的身份,已经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他昨夜试探谢眠的态度。谢眠显然对什么父母家庭没有留恋之意。既然如此,有些事,最好还是停止在眼前这一步。
“当年令弟走失的事,大家都很遗憾。但是近二十年的日子都过去了,钟家兴盛如常,阿眠安稳度日,所有人都过得很好。钟道友又何必再掀起波澜呢?何况阿眠是我母亲的亲传弟子,说是儿子也没什么分别,朝凤城自是他的后背和倚仗,绝不许谁以任何理由,威逼束缚。”
陆翡之的意思很清楚。
当年没管住,现在也别来了。
钟恒并不觉得被冒犯,反而理所应当地点点头:“钟家没有要把这件事揭开,或者把人要回去的意思。”
你什么也没干,孩子自己长了五年,人家养了十几年,好不容易养成现在这样,你张口就想把开成的花,给薅到自家花园去,这不是人干事。
何况钟家还有其他的顾忌。
反正四周无人,钟恒想了想,觉得陆翡之勉强也算半个自家,低声道:“谢淮至今也没有子嗣。我听闻阿眠修行进境颇佳。若是被那边知道,只怕又要缠上来。”
遇上那样的爹娘,自然没必要顾忌什么血缘情分。可若对方真的找上门,一哭二闹,也够恶心人的。谢眠完全置之不理,说不定还要被人嚼口舌。
倒不如清清白白,干干净净的,什么都不知道。
陆翡之心底稍松,面上却仍不动声色,含笑道:“如此最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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