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heManWithoutQualities
《没有个性的人》
卢万运河平缓地流过四周的乡野,牵引道上不时出现全神贯注的骑车人、打瞌睡的垂钓者和孤独的慢跑者。健壮的夏洛莱白牛在牧场上吃草,丰茂的林地与开满向日葵的田野彼此交错。有时开着轿车经过的人会向他们鸣笛致意。他们经过的小村落中有很好的停泊点,大部分都免费,以吸引船舶停靠,在当地的店铺消费。
接着景致有了变化,运河的水位升高,他们可以俯瞰两岸居民的花园。
他们到达遍布渔场的香槟区时,马克斯已经能像个老手一样熟练地操作船闸了。越来越多的支流从运河分流入湖泊,鸥鸟尖叫着从芦苇和灯芯草丛中飞起,好奇地盘旋在水上“水上文学药房”的上空。
“下一个主要的停泊点在哪儿?”佩尔杜问。
“蒙塔基。运河从那座城的中心穿过。”马克斯翻阅着游艇指南,“那是一座花城,是果仁巧克力的发源地。我们应该找家当地银行,我好想买一块巧克力吃。”
我也想买洗衣粉和一件干净的衬衫。
马克斯用洗手液洗了他们的衬衫,现在两人闻起来都有一种玫瑰干花的香味。
佩尔杜忽然想起一件事。“蒙塔基?我们应该先去拜访奥尔森。”
“奥尔森?那个P。D。奥尔森?你也认识他?”“认识”就言过其实了。当佩尔杜还是个年轻的书商时,就有传言说帕·大卫·奥尔森极有可能会获得诺贝尔文学奖,同期竞争者有菲利普·罗斯[1]和爱丽丝·门罗[2]。
他现在多大年纪了?有82岁?他30年前移居法国。对这位维京人的后裔来说,法兰西这个泱泱大国显然比他的美国旧居更有吸引力。
“一个国家,没有千年历史可回溯,没有神话,没有迷信,没有集体记忆、价值观或羞耻感,一无所有;除了伪基督教武士道德、变种小麦、是非不分地游说武力,以及猖獗的性别种族主义。”这是他离开美国时在《纽约时报》上发表的文字。
然而,最有趣的一点是,奥尔森很有可能是《南方之光》真正的作者,佩尔杜列出了11个可能使用“萨纳里”为化名的人,而他就是其一。奥尔森住在运河畔的一个小村庄瑟普瓦,正好在蒙塔基城中运河的这一侧。
“那我们怎么做?按他的门铃说:‘嗨,P。D老兄,《南方之光》是不是你写的?’”
“就是这样,不然呢?”
马克斯鼓起腮帮。“好吧,正常人会先写封邮件。”他说。
让·佩尔杜尽力忍住,才没说出这样的话——听起来像“以前我们上学放学都得爬坡,但世道仍比现在要好”。
瑟普瓦的草坪上放了两个大铁圈,权当港口,他们把“水上文学药房”的缆绳拴紧。
很快,滨河青年旅社的主人——一个颈上有红色包块、晒得黝黑的男人为他们指路,奥尔森就住在教区长以前的老房子里。
他们敲门,开门的女人像是直接从彼得·勃鲁盖尔[3]的画中走出来的。平坦的脸庞,头发像是纺锤上的粗糙亚麻,灰色罩衫上面露出了白色的蕾丝领子。她既没说“你好”也没说“有什么事吗”,甚至没说“我们不买推销员的东西”;她只是打开门,静候着——磐石般坚硬的静默。
“午安,夫人,我们想见奥尔森先生。”佩尔杜停顿了一下,开了口。
“他不知道我们要来。”马克斯补充道。
“我们从巴黎乘船来。很不幸,我们没有手机。”
“也没有钱。”
佩尔杜用手肘戳了马克斯一下:“但我们不是为这个来的。”
“他在家吗?”
“我是个书商,我们曾在书展上见过一次。那是1985年,在法兰克福。”
“我是个解梦人,也是个作家,我叫马克斯·佐丹。很高兴认识您。您会不会正好有昨天剩下的砂锅菜?我们的船上只剩一罐白豆和一些伟嘉猫粮了。”
“随你们的便吧,绅士们,但是再怎么哀求她也不会谅解你们,或者给你们砂锅菜的,”他们听见一个声音说,“自从玛格丽特的未婚夫从教堂钟楼上跳下后,她就聋了。她想救他,自己却被卡在了午间鸣响的大钟里。她只能读她认识的人的唇语。该死的教堂!总是把不幸压在还没失去希望的人身上。”
站在他们面前的,正是大名鼎鼎的美国批判者:P。D。奥尔森,一个矮小的维京人,身穿一条粗布长裤、一件无领衬衫和一件条纹马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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