朔风怒号,漫卷起漫天沙尘,迷乱了无力的斜阳,一支庞大的骑兵浩瀚如沙,又如汹涌澎湃的蚁群,挟裹着毁灭一切的声势,汹涌而前,漫卷过荒凉的大漠。
远处,狂乱的尘沙中,柳城城廓似乎隐隐可见。
“咳咳~~~”
一阵急促到行将断气的剧烈咳嗽声自身后响起,正催马疾进的曹cāo眉宇霎时蹙紧,狭长的小眼睛里掠过一丝难以言喻的忧急之sè。
“吁~~”
曹cāo喝住坐骑,策马转身。狂乱的风沙中,一骑战马拖着一床粗陋的软榻划地拖行,堪堪行至曹cāo跟前,软榻上堆着几床破烂的被褥以及几张兽皮,被曹cāo倚为左臂右膀的郭嘉形容枯槁、脸sè腊黄,裹在兽皮和麻褥间簌簌发抖。
曹cāo眸子里掠过一丝黯然,低声道:“奉孝,今rì天sè已晚,不如暂且安营,待来rì天sè转好再进如何?”
“咳咳~~”
郭嘉闻言强自撑开沉重的眼皮,无神的眸子里掠过一丝焦虑,方yù说话却又是一阵撕心裂肺的剧烈咳嗽,郭嘉已然瘦得不似人形的身躯亦跟着剧烈地颤抖起来。目睹如此情景,一抹yīn云悄然笼上曹cāo心头。
“咳~~”
郭嘉最后剧烈地咳嗽一声,整个人终于出奇地安静下来,唯有一抹殷红的血丝悄然挂上了他的嘴角,有咕咕的声音在郭嘉喉咙深处回荡,原本腊黄的脸sè居然诡异地恢复了以往的丰神俊朗。
“丞相,马跃狡诈如狐、凶残如狼,蛮夷畏之如虎,多有屈从,且互相联结、屡屡寇边,今若能挟泰山之势击溃之,当如泥沙而散,再不足惧。故当轻骑疾进、以梨庭扫穴之势将之连根拔起,则北疆指rì可定,若不能乘胜追击,给予马跃以喘息之机,则恐卷土重来、遗祸无穷矣~~”
曹cāo幽幽地说道:“然~~奉孝之贵体~~”
郭嘉淡然道:“人生一世、草长一秋,岂能不死乎?嘉本微寒,蒙丞相不弃,察于草莽之中,举于朝堂之上,幸甚。执镫垂鞭,数载追随,薄有微功,今得马革裹尸,亦人生之幸事耳,丞相勿以为念。”
“奉孝~~”
曹cāo眼眶湿润,哽咽不能成声。
郭嘉长吸一口气,眸子里流露出灼灼神采,朗声道:“丞相,若yù平定天下,必先攻取关中,yù取关中,则必先扫平漠北,此乃国策,断不可或rì而变,切记切记~~”
郭嘉的声音逐渐转轻,最后说出切记两字时已然气若游丝,眸子里那灼灼的神采亦逐渐黯淡下去,终于像流光般涣散殆尽。
曹cāo吃了一惊,趋前一步扶住郭嘉肩膀,失声道:“奉孝?”
郭嘉寂寂无声、全无反应。
“奉孝!?”曹cāo心中大恸,顿时掩面痛泣、仰天长嚎,“吾失奉孝,犹如猛虎之折双翼、壮士之断手腕矣,从今而后,何人与谋国事,何人可与谋乎~~”
……
“咯哒哒~咯哒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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