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老板哪敢不方便?当时便站在门口喊道,“林升——,林升!”
那个叫林升的伙计一溜小跑过来,林老板身子在门口挡住了房间里柳玉如和樊莺的视线,一边冲着林升挤眼、又龇着牙无声的威胁,然后嘴里才道,“两位少夫人问你话,你要如实地讲来,不许有任何的隐瞒!”
林升一连声地说着是是,就走进来。林老板回过身子,满脸是笑地冲着柳玉如和樊莺一揖道,“小的就不打扰,如有吩咐马上就来,”说完退了出去。
柳玉如请林升坐,林升不敢。柳玉如说,“我们只是问些事情,小哥你最好将实情告诉我们,”林升知道这位柳夫人要问的事出不了跟那位死去宋大人有关的,他的心里惴惴不安,手都不知道往哪里放了。
柳玉如问,“宋大人死的那天,是你侍候着的是不是呢?”
林升心头一惊,没有想到柳夫人一句话便问到他自己。这个他是不敢胡说的,那日衙门中来人已经录了口供,确实是他在侍候。
他不知道这位柳夫人因何一下子便这样问,他以为是她们临来之前已经去衙门里看过了案底,也只有这样的解释。看看那位刘大人都陪着来了,这还奇怪吗?他只有点头。
柳玉如又问,“那么,这只指戒,小哥你一定是见到过了。”柳玉如抬起手,在她的手上戴着那只红宝石的戒子。
林升慌乱地瞟了一眼,有心不承认,但是柳夫人第二个问题便问到这上边来,这事又只涉及到自己,谁又知道她因何知道的这样仔细?万一说谎被她揭穿,就只有自己一个人担着。因而,他不得不再次点头。
柳玉如问,“这只指戒当时是一个身材比你高上半头、又比你魁梧,宋大人称呼他作高兄的人拿出来的,他们是在一起吃饭,是不是呢?”
林升终于张口结舌,是与不是都无法再答了。说不是,便欺骗了这位柳夫人。说是,那么当时他同衙门中的公人说只有宋大人在此处喝酒,岂不是自打了嘴巴?
柳玉如笑道,“小哥你自管放心,我们从你这里只想听到实情,但是却不会把你的话透露给官府中人,你大可放心。”
林升吱唔着,终于在半晌后说,“夫人……当时,当时我没……”
柳玉如截断林升的话,“林小哥,你不必说了,我已经知道了。我和我妹妹又不是来过堂审案,每句话都要你录供画押,又岂会一意让小哥为难?只是那姓高的是我家一个家奴,我们怀疑他出来害命,那不伤天害理了么?我问小哥这么多,实在不是为了与宋大人的死相牵扯……我们也不想给自己多事,但是家法须严,小哥你说是不是?”
这位柳夫人柔声细语,并没什么歹意,似乎还处处想到了自己的前边,他不好再隐瞒这个,便道,“夫人你说得不错,当日是有个那样面目的人与宋大人在一起,而宋大人当时就是呼他高兄。”
柳玉如点头,让林升说说当时的所见。林升既然已经开了头,便放开了胆子,把那天的情形一五一十的讲了出来。临了他说,“柳夫人,此事若是官府知晓了,我便犯了出具假供的罪过……”
柳玉如道,“我都说了我们也不想多事……不知小哥以往可经常看到那位宋大人到这里喝酒么?”
林升已经把心放在肚子里,他回道,“这位宋大人我却是头一次见他来……不过,我们老爷好像说过,这位宋大人好像是鄯州市令。”
今天的谈话如此的轻松,林升也就乐意把自己知道的多对柳夫人说一些。见柳夫人示意自己可以走了,林升冲着柳玉如和樊莺两个人鞠了一躬,开门走出去。
樊莺问,“柳姐姐,你怎么知道找这个林升来问?”
柳玉如道,“刚才他第一次端了酒菜上来时,我看他瞄我手上这只指戒的神色中露出很惊讶的表情。虽然他很快地掩饰过去了,但那不正常。指戒是很贵重,但是戴在姐姐的手上值得他如此惊讶?”
樊莺道,“姐姐我明白了,你是高府的少夫人,就算戴了比它更贵重的东西也是很自然的。”林升是个酒楼的伙计,他在这样一位有身份的漂亮女人面前,有可能对指戒的款式或上边的红宝石感到好奇,但是却不该惊讶。
“那个宋大人是在这里死的,那么高白也在这里出现过,所以我从林升的表情上猜出来,宋大人和高白喝酒时,是林升在侍候着。”
柳玉如说,这样看,高白一定是在桌面上拿出过这只指戒。后来宋大人醉酒呛到,也八成是确有其事,而高白为了独吞指戒见危不救,他也够可恶的。
“用这样的贵重东西来堵一个市令的口,不知道她要遮掩的是个什么样的人物。”
市令,正该负责为生于本城地面的战事筹集军需,不过按着鄯州的等级,那位宋大人充其量也就是个从九品上阶。
柳玉如看了看自己手上的指戒,心说崔氏用这样价值千金的东西来堵一个小市令的嘴巴,也难怪他会喝多了。她想起了丫环和高白,他们不也对指戒有过垂涎?
她对樊莺道,“妹妹,你若是喜欢,我便把它送与你。”说着就往下摘指戒。
樊莺阻止道,“不可,是师兄送你的,我哪敢要,再说我舞刀弄剑的,也戴不出好。”
柳玉如看她说得真切,也就作罢。她说,“这就是我们姐妹要查访的,这也不是我们多事,不过崔夫人既然不惜在郭二哥的信中做手脚,也不想高大知道这个神秘的人是谁,那么我就更想知道这个人会不会对咱家高大人不利。”
高峻从大漠中做甲回来后,曾经对柳玉如说起过他郭待封的第二封信,也否定了崔嫣与侯君集有什么关系。柳玉如想,那么,这个崔氏极力掩盖的人物,便是崔嫣的父亲。
她把自己的推测与樊莺一说,樊莺有些担心,“姐姐,依我看她肯付出这样大的本钱来遮掩此事,那么对这个幕后之人必是十分的看重。我们这样查来查去的,会不会让她恼羞成怒?”
“我不管这些,总之这个人是咱们高大人想知道的,那我就要查看一下……她越是不想让高大人知道,那我就越不想高大人蒙在鼓里。”
樊莺郑重地点头,能和柳姐姐单独走出来为了师兄的事情而忙碌,樊莺觉着这是件有意义的事情。她知道师兄这次出去是凶险万分的,与其坐在家里动不动地替他担心,还不如跑出来查查这件事情占着心。
她们决定,找到那位宋大人的家,他家里一定还有别人,说不定能从他们的口中听到些什么有用的信息。就算他的家人不清楚,那么还可据此找到与宋大人贴心的朋友什么的,再向他们打听一下看。
两人从桌边起身出来,在大厅里,林老板恭恭敬敬地把柳玉如和樊莺送出来,看着她们在门外上了马。两人并没有提出什么涉及酒楼的下文,他才放了心。
而在一楼大厅里,那个刚才把鸡蛋羹送到下巴上的人,一见柳玉如和樊莺出来,立刻不吃不喝了。他冲着另外三个人一使眼色,他们心领神会,匆匆结帐出门。(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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