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只要能办成此事,本官一定极力向朝廷保举你们。”叶巡抚深知用人之道,就先开出了条件:“而且本巡抚还能做主拿出十万两银子奖赏给破此盗银案的有功之人。”
“那下官就先在此谢过大人了。事不宜迟,下官这就去安排人手继续追查案件线索!”唐枫要的正是这些许愿,忙再次拱手称谢,而后就领了人离开了银库。这儿自然有几大衙门和卫所官兵来看着了。
待杨震他们返回时,已有人将路仲明的妻儿给带了回来,那是个四十多岁,看着很有些胆怯的妇人,和两个十多岁的男孩。与他们一起来的,还有上万两放在三只樟木箱子里的官银。
在看到唐枫那与寻常锦衣卫全然不同的气度之后,那妇人就赶紧跪了下来,哭诉着道:“大人,民妇冤枉哪……民妇和这两个孩子当真是什么都不知道,不知道那路仲明竟有这么大的胆子敢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唐枫没有理会妇人,只是朝那箱子一努嘴道:“这是怎么回事?”他的意思很清楚,为何现在才找到这箱子官银。要是之前衙门里的人在大索全城时就翻了出来,只怕都不用浪费这许多时间了。
“回千户,因为之前查得不够仔细,衙门里的兄弟只顾着找可能放几十万,几百万银子的地窖等处,就漏过了他家的一个暗室。刚才咱们去拿人时,才意外找到了那暗室,发现了这三个箱子。”回话的是新加入到唐枫手下的锦衣卫校尉,因为立了功,显得比以往要有神气得多了。
“唔,不错,做事细心,给你记上一功。”唐枫满意地点点头,打发了那人下去后,才转头看向那抱在一起,还在哭泣的三母子:“箱子和银子都是从你家中搜出来的,而你丈夫路仲明又确实与本次窃取库银一案大有关联,你还敢在本官面前喊冤?真当咱们锦衣卫的刑具是吃素的不成?”
那女子听到锦衣卫的名号明显身子颤抖了一下。她原来还以为抓了自己的只是寻常衙门里的人呢,没想到竟是人人谈虎色变的锦衣卫,这下她连哭叫喊冤的勇气都没有了,只是低声啜泣道:“民妇只是在家中相夫教子,实在不知路仲明他在外面做了些什么,还请大人饶命哪。”
“你连家里突然多了这许多银子都不知道吗?”杨震突然开口问道。
这一句话正中对方要害,路妻竟一时怔住了,半晌才叩首道:“路仲明拿箱子回来时民妇还是知道的。但却不知那里面装的究竟是什么……”
“好一张巧嘴,当真是善于诡辩哪。人都说与人相知莫过于夫妻者,你丈夫有什么样的心思,难道真能瞒过了你这个同床之人不成?”唐枫冷笑一声:“我看你是不见棺材不掉泪,来人,将她和这两个小子都给我吊起来,准备刑具!”
看到几名锦衣卫大汉狞笑着向自己和两个儿子走来,路妻更是慌了神,再次叩头如捣蒜般地哭泣道:“大人,民妇当真不知他这两年都做了什么。虽然我与那路仲明是夫妻,但近年以来夫妻情分却淡了许多。他死前几月,总是在外花天酒地,晚上更不着家,民妇实在不知他到底做下了什么错事哪!”说话间,她的额头已磕破了皮,鲜血不断流下。
而两个不过十余岁的孩子更已吓得只会在那瑟瑟发抖,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此话当真?”杨震看她模样并不像作伪。
“千真万确。但有一句假话,民妇甘受五雷轰顶之刑!”路妻赌咒发誓道。
“那你是怎么知道他外面有了女人?而且不是养了外宅,而是在花天酒地去了?”杨震似乎对此有些兴趣。一个原来还算不错的丈夫在这一两年间突然转了性,随后又做出以前不敢做的事情,这其中的因果关系可着实值得玩味。
“这……夫妻之间那种事情总是容易察觉的……”即便是在此情况下,提起此事路妻脸上还是一红,也叫杨震为之失笑。但她随后的一句话,却让人笑不出来了:“而且今年我还暗中跟踪过他一次,看着他上了一艘西湖船娘的船,叫什么‘兰桂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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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八章 来迟一步
听到“兰桂舫”的名字,杨震的眉头不禁一皱,再看向唐枫时,发现对方也是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那艘花船不正是自己拿下安继宗的所在吗,怎么又与路仲明一事有何关联?只是纯粹的巧合,还是内有隐情?
为了确保无误,杨震又追问了一句:“你确定亲眼看到了路仲明上的那艘叫‘兰桂舫’的花船?事关重大,你可别虚言欺骗我们!”
见他一副郑重模样,路妻忙再次赌咒道:“民妇不敢在大人面前说谎,确实见他上了那艘花船,还问了湖边的一个游人,才知道的花船名字。”
这么一解释,原来的一点疑窦也就消除了。杨震本还觉得她一个妇道人家知道花船的名字有些奇怪呢。既然觉得她的话可信,杨震便更不敢有丝毫遗漏了,又问道:“你可还记得你跟踪路仲明是在今年的什么时候?是否看到船上还有其他人吗?”
“这个……”路妻回忆了一下,好在女人对这种事情的记性向来极好,便道:“应该是正月底,不到二月吧……是正月二十七,对,就是那天!那之前我就觉得他心事重重的,对我和孩子也没以前那么体贴了,问他出了什么事他还骂我多事……而且前一天我还从他的衣裳上嗅到了脂粉香味,这才猜出他去了哪儿,便在二十七那天跟踪了他。”
见她连这些细节都说了出来,杨震相信她不可能记错日子。而且与银库修缮地面的时间一对照,也能确信时间上没什么出入。看来就是在这段时日里,路仲明被人威胁或是收买,然后才有了接下来的盗银之举。可怜路妻以为自己丈夫是去寻花问柳的,却不知其实在那花船上,她的丈夫已被人拉下了这一趟浑水,并因此丧了性命。
“还有最后一个问题,他出事之前可有什么异常的举动或是说什么不一样的话吗?”
“那之前与以往也没什么两样,那段时间他总是显得有些心事的样子。”路妻在那低头想了一阵,才回忆起了点什么:“我记得他出事前一晚问我想不想离开杭州,但我说家在这儿,哪都不想去。”
在让人将路妻与两个孩子都带下去后,杨震才对唐枫道:“百户,看来这个路仲明在这次的窃案上的角色很重哪。虽然他已死去,但总算还是留了一条线索,而且那花船还与安公公的义子有着牵连,我们该如何行事?”
唐枫看了看头顶黑漆漆一片的夜空道:“这几日大家也辛苦了,现在已近三更,就都好好歇上一天,明天再去西湖将那花船上的人给拿来拷问。如果路仲明是在那船上与人接的头,船上的人总会知道些什么的。嘿,那些人倒也是好想法,竟在花船上商议这等事情,倒是隐蔽安全得紧!”
一夜无话。
待到天明之后,杨震就带了十多人直奔西湖而去。此时的杭州城依然是一派戒严模样,不但进出城门的货物要被解开进行细致的检查,就是一般背着包裹的行人也要搜身,以确保没有任何疏漏。
这一决定让杭州百姓和来此的商人苦不堪言,有时候想出城光是在城门处排个队都要半天,迟来一步说不定等到天黑关城了都出不去。
但在官府的强制之下,百姓们就是有再多的不满也不敢不从,只是城门处的议论还是免不了的。见此情形,杨震知道这么下去可不是个事儿,必须尽快把案件解决了,把人和银子都拿住,不然杭州人间天堂的牌子就得彻底砸了。想必此时那些官员们比自己更心急如焚想要尽快结案吧。
本以为在如此局面下,还会来西湖游赏的人必然寥寥无几,可当他们来到西湖附近时,却发现满不是这么一回事。
远远看去,只见湖畔竟围着数十人,在他们面前水上还停了一艘画舫,那些人围在画舫跟前指指点点,小声地议论着什么。
正当杨震有些不解时,却从人群边上发现了数名公差装束的人,他们正阻挡着百姓继续往里靠近画舫的脚步,这让他的心猛地一沉,预感到大事不好。再仔细一看那画舫上的装饰,他的面色就更加阴沉了,在船头处高高挑起的红色灯笼上,赫然写了“兰桂舫”三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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