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冲宗夫子之忧,咱们上最后一道菜——河南名菜杞忧烘皮肘。”卞梦龙说完向伙计一招手。
一小盒色似琥珀的肘子端了上来,置于桌子中央。
宗九堃拍拍肚子说:“此是吾家乡名菜,按说该饕之,但这肚子已填满了,很难再挤出立锥之地。”
“那可不行。”卞梦龙佯怒,将一块肘子肉夹入他碗中,“这道杞忧烘皮肘是专门为宗夫子做的,夫子当给晚生一个面子,吃上几筷子。”
“盛情难却,那就只好吃啦。”宗九堃勉强吃进,不香不甜地咀嚼着。
卞梦龙为自己夹了一块,扔入口中,说道:“别看这道是河南菜,属北食系,但我这个南方学子却知道其做法。”
“说来与老夫听听。”
卞梦龙放下筷子,说:“将猪前肘洗后放在明火上烘烤,烤至焦煳状,泡入凉水回软,用刀刮去焦煳部分,放入大枣、黑豆、杞果上笼蒸烂,然后加冰糖、白糖、蜂蜜扒制而成。晚生说得对不?”
“却也不差。”
“晚生还知道这道菜的名称是怎么来的。”
“也一并说说吧。”
卞梦龙身子往后一仰,说道:“《列子?天瑞》中有‘杞人忧天’之典,杞国即今河南之杞县。相传,杞国有个人担忧天地崩坠,以至惶惶不可终日。其友特请杞人到家中做客,为他做了一道烘皮肘,杞人赞不绝口,回家后如法炮制,以至乐而忘天地崩坠之忧。故而这道烘皮肘,被名之为‘杞忧烘皮肘’。”
“对也,对也!”宗九堃笑将起来,但很快又收敛了笑容。他思忖着,注视着卞梦龙含笑的双眼,说:
“老夫请你时,做了道家乡南肉,以维系汴梁与临安的古谊。这套让你学会了,对老夫也用上了。上了道东坡肉,重提汴梁与临安的旧谊,如让汴梁老夫帮你这临安学子求购铜鼎,再上道‘杞忧烘皮肘’又有何讲?噢,明白了,是讽喻老夫对临江阁铜鼎迟疑不决系‘杞忧’。而吃了这道肘子后,便可乐而忘杞人之忧,全力助你鉴别那鼎是不是赝品了。老夫的悟性如何?”
“正是此意!”卞梦龙击节大笑。
“助你不难。”宗九堃忧心忡忡地说,“倘若老夫助你买了个赝品呢?”
“仍是杞人忧天。”卞梦龙摆了摆手,“宗夫子这几次所为算让晚生见识到了,您系饱学之士,经史烂熟在心,是否赝品看上几眼便可推定。而您对临江阁铜鼎甄别既久,并没挑出毛病,它就很有可能是个真品。即便是赝品也无妨,您再去临江阁考一考,断定真伪,告知晚生,是假的不买就是了。晚生不明白的是,对他物的真伪,您当仁不让地据理力争,为什么唯独对这只鼎既不点头也不摇头呢?”
“如此说来倒是老夫的不是了。”
“是非暂且不论,宗夫子明日再与我去趟临江阁如何?我在开封滞留已久,归期将至,实实不愿空手而返,如果不是这般,万万不当再烦劳宗夫子您的。”
“归期将至倒也是实情,走一趟也未尝不可。咳!东坡肉吃了,杞忧烘皮肘也吃了,也罢,明日与你到临江阁走一遭吧。”
第二天一早,卞梦龙便到宗宅相邀,两个人一同去临江阁。一路上,卞梦龙感到很奇怪,老夫子平时那欢势劲不知哪里去了,只管低头走路,像干了亏心事似的。
临江阁依旧,只是那只鼎被挪了地方,当卞梦龙一掀门帘进去,看到置于案中央的那只黑黢黢的鼎时,心里一阵狂跳,眼前一片火花。跟这只粗笨古拙的方鼎相比,那些精工细作、玲珑剔透的剔红、宣德炉,那些无时无刻不牵扰着收藏名家的柴、汝、钧、官、哥、定,都黯然失色,显得微不足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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