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晨,纳兰尼趁其他人都去洗漱的空档将伊诺拉叫到一边,小声对她说了自己昨晚做过的梦。
“说了你别害怕,可我觉得这个梦一定预示着什么。我梦见夜里有个影子站在你的床边,侧伸出一只手指着你。黑暗中看不清那个影子的长相,但我却能听到从它嘴里发出的低语,‘枕头,枕头……’它一直在用一种细微却瘆人的声音说着这个词,我觉得这一定有什么含义。”
伊诺拉听得有些毛骨悚然,却又相信好友不会说谎骗自己。她沉没人注意悄悄返回宿舍,果然在自己枕头下面发现了被人放在那里的项链。她知道那是哪位女老师的私人物品,被人藏在自己床上无疑是想栽赃陷害。她打算赶紧将项链放回去,结果却发现老师办公室的门锁着。此时晨读的时间到了,她知道如果以及不去,违反了学校规矩一定会被人告发,所以只好先赶到教室里按时晨读,想着等晨读结束后的早餐时间再伺机将项链还回去。
结果那天的晨读还没结束,那位丢了项链的女老师突然走进教室,原来那天她刻意早来监督学生们晨读,结果刚进办公室就发现项链不见了。她当然也看到了被放在自己桌子上的抹布,而且还拿到教室里准备当着学生的面当场对质。女老师先强作镇定地说了一些劝当事者自己将东西放回去的话,并表示肯定不会揭发。结果话音刚落就有学生怂恿她搜查宿舍,还说如果所有人都被列入嫌疑,无辜者会倍感委屈,何不干脆先搜查一遍以还她们清白。
女老师似乎被说动了,可又觉得动辄搜查学生宿舍有失风度,仍坚持给当事人机会私下归还。不肯罢休的学生们又开始拿抹布说事,旁敲侧击地提醒老师会不会有人借打扫卫生的便利趁她下班后翻抽屉偷走东西,由于慌张还不慎将抹布忘在了桌子上,这或许就是最好的证据。这番话几乎直接指名道姓,因为大家都知道只有一个人会在放学后负责打扫卫生。所有人的目光都转向了坐在角落里的伊诺拉,都在等着好戏的上演。指向如此明确,此时老师如果再不说点什么会很没面子。于是她严肃地看向伊诺拉,正准备开口询问,不料此时纳兰尼突然发话,提醒老师会不会是因为抽屉里的东西太多,项链被杂物遮挡所以一时未被发现。
“您前几天不是刚让伊诺拉帮您买了一本书吗?应该就放在您的抽屉里。会不会是您自己随手将项链夹在了书里?”说到那本书女老师突然哑口无言,因为那是一本讳莫如深的书籍,法国作家写的《红与黑》,刚出版没几年留在德国被禁,如今市面上几乎找不到这本书,女老师知道伊诺拉喜欢读书,便私下里让她帮忙去书店里找这本书,结果伊诺拉不负所望,几乎跑遍了城内所有书店,终于在在一家名叫“”的书店里打探到有这本书的库存。由于店主正了打算将书店转让出去,前往吕贝克接管家族生意,所以也就大胆地将这本书卖给了她。
“我就对禁书什么的嗤之以鼻,”和蔼的店主悄悄对她说,“越是被禁的作品就越有超前的意识与斗争的精神。你就等着瞧吧,这本书将来一定会成为受人瞩目的伟大作品!”
听到纳兰尼的话,女老师不敢再多说什么,之时有些不甘地转身离开,随即回到自己办公室,拉开抽屉拿出那本《红与黑》查看,不料果然在书页中找到了自己的那条项链。她既差异又不安,生怕是有人从自己抽屉里偷走了项链,还回来的时候为了掩人耳目将其加进了书里。如果真的是那样的话,这本书很有可能已经暴露。她想了想,将书藏到更隐秘的地方,项链的事打算就此收手,既然有人公然在教室里说自己让学生帮忙买书,如果有人发现很有可能会被抓住把柄。既然项链还在,不如息事宁人,毕竟这个年纪的孩子们有得是心思惹是生非。
伊诺拉自己也很纳闷,自己明明还没来得及将被栽赃的项链“还”回去。不过纳兰
尼一个得意的眼神就让她瞬间明白了,是自己这位古灵精怪的朋友偷偷将项链放了回去,还有意透露了女老师的秘密,令其不敢再深究。
项链的事情不了了之,那几个有意陷害伊诺拉的女孩也没得逞。但他们并未就此善罢甘休,她们一再私下向老师“告密”说伊诺拉手脚不干净,所以她的家人才不喜欢她。有了上次项链的事,虽然没有直接证据,但老师似乎也怀疑伊诺拉。于是她怂恿那些有意滋事的女孩们私下调查,一旦发现了什么,就可以对这个行为古怪的学生严加惩戒。得令的女孩们果然不负所望,既然伊诺拉不好对付,她们便开始对她的朋友下手。而伊诺拉只有纳兰尼和朱迪娅这两个朋友。纳兰尼并非善茬,女孩们几乎都对她敬而远之。朱迪雅虽然也是个忠实的朋友,但天性柔弱的她胆小怕事,显然不是那些心机女孩的对手。
一天放学后,几个摩拳擦掌的女孩子不由分说就将她堵在角落里,此时的伊诺拉照例去打扫卫生,而唯一能帮她解围的纳兰尼却不是神游去哪儿了。气势汹汹的女孩们直接开门见山,质问她伊诺拉的钱究竟是哪儿来的,是不是偷了别人的东西拿去卖。柔弱的朱迪娅虽然心里很害怕,但明显不愿出卖朋友,就干脆说是伊诺拉的父亲留给她的。女孩们笑笑,已然想好了“对付”这个乖乖女的办法。
“听着,朱迪娅,”一个金发碧眼的女孩子微笑着将嘴唇凑到她耳边,动作看上去很“亲密”,说出来的话却带着寒意,“我们有得是办法对付犹太人。即便你的家庭因为做生意有点钱,但仍改变不了你是个卑微的小贱货。你们犹太人从来就像老鼠一样被全世界的人驱赶,大规模的驱逐与屠杀犹太人几乎被整个欧洲认可,没有人愿意可怜你们。你们应该为自己仍然活着而心存感激,为了一己之力你们可以不择手段,甚至杀了耶稣!你们就像毒虫一样藏匿于人群之中,玷污着上帝忠实的信徒。你们用尽卑劣的手段夹缝求生,却由此招致了全人类更深的厌恶与仇恨。如果我们要收拾你,应该没有人会反对。既然你们犹太人都很聪明,你现在应该已经在想办法保全自己。”
朱迪娅当然知道她们所言何意,面对一帮凶神恶煞的“悍女”,她难免有些胆战心惊,可她仍不愿出卖自己的好朋友,于是她直言无可奉告。
“伊诺拉已经够可怜了,”她强作镇定地说,“她对所有人都毫无恶意,请你们不要再针对她。”
“我刚才说的话你好像没明白,”那个女孩继续凑近她的脸颊,像嗅猎物一样把玩着她的头发,“圣诞节就快到了,在那之前会迎来‘坎普斯之日’。据说恶魔最喜欢抓走落单又无助的可怜孩子。你猜,如果我们在那天晚上把你单独关在一个漆黑的小屋里,你会不会成为它的猎物?据说被坎普斯抓走的人会带到恶魔的城堡里像火鸡一样被分食,而且是生吞活剥!你的骨头会被封进腐臭不堪的墙壁里,灵魂会被扔到虚无空间,永远不可能再离开那里!”
一番话朱迪娅听得毛骨悚然,她被吓哭了,她知道哪些女孩说到做到,一旦被视作目标,她们有的是办法能让自己在这所学校待不下去。终于,恐惧战胜了忠诚,朱迪娅战战兢兢地说出了自己好朋友通过写作在报纸上连载小说挣取稿费的事。“请相信我,她真的很辛苦,她被自己的家人抛弃了,每一分钱都是靠自己挣来的!”
“当你感觉自己的生活似乎已经拨云见日,好不容易走出阴霾的你恍然觉得阳光有些刺眼的时候,仿佛就预示着不幸的降临。”伊诺拉在日记中用这样一句话为自己的噩梦做了伏笔,语气平静得宛若一个旁观者。
即将发生的一切几乎毫无预兆,那天晚上我像往常一样在放学后打扫卫生——虽然知道这并不公平,但为了谋求安宁我依然默默接受——夜幕降临的时候感觉疲惫袭来,不知道自己已经干了多久。我揉
了揉酸痛的肩膀正打算收拾一下收工,忽听不知何处似乎传来一阵隐约的嘈杂声。我拎着水桶和拖把寻声走去,很快就发现声音是从拐角处的图书室里传出来的。一种不好的预感突然间涌上心头,我几乎是将手中工具仍在地上就拔腿跑了进去。
图书室的门虚掩着,我“呼”地推门而入,只见地板上正烧着一团火,纳兰尼正与几个女孩扭打在一起,已经被七手八脚地制服在地,却仍然眼压切齿不肯罢休。火光照着她鼻青眼肿的脸,目光中却尽是愤恨与不屈。泪流满面的朱迪娅蜷缩在一旁的角落里,整个身子倚靠着书架瑟瑟发抖。她看向我的眼神带着愧疚、不安与恐惧。
刹那间我已经猜到了地板上燃烧的是什么。那是《维斯图拉》的全部手稿,包括还没有寄给报社的结尾部分。只有我最好的朋友才知道手稿的藏匿位置。而她却出卖了我,任凭人们将我用心血写成的故事付之一炬!那一刻我几乎头晕目眩,心痛甚至已经超过了仇恨。看着已在火焰中化为灰烬的手稿,我冲进去的时候首先想的是将受伤的纳兰尼将从她们的手中救下。但管不敌众的我还未靠近就被几个人拦住,她们揪住我的胳膊,甚至使劲扯住我的头发,我纵然冲动万分却几乎寸步难行。制服纳兰尼的那几个女孩不忘对我露出鄙视与嘲讽的笑容,仿佛在享受我气急败坏却又无计可施的样子。她们对这一切似乎预谋已久,只为剥夺我最后一点生存的空间、将我在这个世界上最后的希望消磨殆尽!我被困在原地,强忍着被撕扯的疼痛,低头看着头破血流却与我同样愤怒的纳兰尼,又转头看了看心怀愧疚却蜷缩在墙角不敢出手的朱迪雅娅,她们一个为了我英勇奋战,一个却为自保出卖朋友。
https://www.du8.org https://www.shuhuangxs.com www.baquge.ccabxsw.net dingdianshu.com bxwx9.net
kenshu.tw pashuba.com quanshu.la
tlxsw.cc qudushu.net zaidudu.org
duyidu.org baquge.cc kenshuge.cc
qushumi.com xepzw.com 3dllc.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