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此。佛母,既来之则安之,何必发怒。”太后心知落套,悔恨无及,又听见这些闲言散语,不胜愤怒,也不回言,竟起身往殿后房中去了。众佛女不敢苦请,只得出去回复佛爷。小行者便飞下来,随着太后入去。太后到得房中捶胸痛哭道:
“痴心好佛却成魔,应是前生孽障多,
花雨落成平地狱,香风吹入奈人河,
九重望母愁如海,三窟思儿泪似波,
啮血写成生死信,请谁传达凤鸾坡。”
小行者听了,忍不住轻轻飞到他耳边说道:“太后娘娘不用悲伤,你若有信,我小孙与你传去就是了。”太后忽听得说话,又不见人,惊得香汗直流,满身抖战道:“我也是一国母后,怎时运不好,既已逢魔,却又遇鬼?”小行者道:“我不是鬼,是你上善国王请来找寻救太后的。”太后听见说是国王请来救他,便顾不得害怕,大着胆子问道:“你既是请来救我,为何不现人形?”小行者道:“我若现形恐被人看见,便不好行事。”太后随起身将房门闭上道:“我这房中无人,你自现形不妨。”小行者遂飞离了太后耳边,现出原形。太后忽然看见是尖嘴缩腮一个和尚,心中十分害怕,然在急难中无可奈何,只得问道:“你是甚人?国王怎生请你?”小行者道:“我姓孙,俗号小行者,乃东土大唐来的。跟随家师往西天见佛求解,路过你国。你国王为失了太后四下找寻,见我师父的面貌与这妖怪相同,故遣校尉拿住我师父。是我与你国王讲明白,又见我有些手段,央求我来找寻。是你的造化,亏我一寻就寻着了。”太后听了,又惊又喜又愁道:“既蒙圣僧来救我,只是这妖怪变化多端,又党羽甚众,你只一人,却怎生故得他过。”小行者道:“妖怪党羽多,能变化,都不打紧;只是这洞中又弯又曲,又深又远,一时难得出去,须设个法儿哄出洞外便好。”太后道:“他将我紧紧藏在洞中,还怕人泄漏,怎生哄得出去?”小行者道:“有个法儿。”太后道:“有甚法儿?”小行者道:“他若再着人来请你去同献供,你便慨然出去。”太后道:“出去便怎么?”小行者道:“他上面供养着三尊泥佛,他若逼你结欢喜缘,你便说:只要问这三尊佛,他说该结便结,他说不该结便死也不从。他若果然问时,我自有处。”正说不完,只见那十二个佛女又在房门外叫唤。小行者忙又变做个苍蝇儿叮在头上。太后依了小行者言语,便开了门问道:“你们又来做什么?”十二个佛女齐道:“佛爷分付奏上娘娘:这道场非同小可,不是人间私事,乃是大欢喜缘,升天成佛皆从此出,毕竟要请佛母娘娘与佛爷同去献供。”太后道:“既如此,我就去,自有话说。”众佛女听见太后肯去,俱各欢喜,忙在前面引路,后面跟随,簇拥到大殿上来。
那佛妖看见,忙起身笑迎着说道:“娘娘肯来一同献供,真是欢喜有缘,眼见得同成佛道不难矣!”太后道:“献供与谁?”佛妖将手指着三尊佛道:“献供与此三世佛。”太后道:“你既是佛,这三尊止不过也是佛,为何献供与他?”佛妖笑道:“他是已成之佛,我与你是待成之佛。今日我们以欢喜成佛,献供与他,异日又有以欢喜成佛的,少不得也要献供与你我。”太后道:“这三尊佛既是过来人,我只问他,他若说果然如此,我便凡事依你;若不答应,你却休怪休想。”佛妖着惊道:“这使不得!他虽具佛性,却无佛舌,怎会答应?”太后道:“若果欢喜有缘,他答应也不可知,待我问问看。”就走到三尊大佛前打一个问讯道:“弟子虽系女流,然虔心奉佛多年,只因一念贪嗔,生出许多魔障,若果前生冤债,今世当偿,乞我佛明示,便不敢爱此皮囊,复深罪戾;倘两无缘孽,妄起邪心,理应堕落,何得逼人?亦望我佛慈悲,消灾消障。”佛妖暗想道:“泥上佛怎会说话?倒被他使乖了。”正想不了,忽听见中间那尊如来佛开口说道:“上善太后,你不必苦辞,这段欢喜姻缘,皆是你们前世有宗公案。”太后道:“请问前世有何公案?”如来道:“你前世乃是一个开堂讲经说法的和尚,胸中全不知清净真宗,只以口舌利便讲得天花乱坠,迷惑得世人颠颠倒倒。故今世罚你变做女身,仍以佛法目迷,应该堕入他野狐之缠,自当欢喜领受。”原来佛妖正是一个九尾狐狸,因修炼多年,巧能变化,故变做佛容来哄骗太后,就是设此佛像皆是借假修真。不期泥佛忽然说起话来,吓得心惊肉战,只道果是活佛临坛,又听见说出“野狐”二字,道着自家心病,不觉心胆俱碎,身子立不住,便扑通的跪倒了。如来又说道:“九尾儿不消着忙,这也不干你事,都是他罪孽所招,但你也有一段公案。你前生原是一只猛虎,因吃的狐狸多,故今世狐狸变虎,虎变狐狸,填还前孽。幸你信心向佛,修炼成功,又有此一段欢喜大缘,故我佛大发慈悲,已命山神将猛虎爪牙找去,使他有报冤之名,而无报冤之实,方见上天与我佛门善恶报应之不爽。这两重公案既已说明,这道场也不必完了,明早但听得洞门口隐隐雷声,便是你填孽之时,你可悄悄到结果峰前断根树下,见有一只没牙齿恹恹待毙的病虎,便是你的冤家。你须现了原形挨入虎口,与他略啖一啖,应过你的前愆,然后仍幻成假像,迎入洞中,共结大欢喜缘,以完上善太后的罪案。此后倘能合意精修,自能共成佛道。若不依言行事,或推脱,或强为,便是违天逆佛,永堕轮回。”佛妖听了,连连点头:“活佛爷!活佛爷所说,一一听从。”太后心下明白,假恨一声道:“谁知是前生冤孽!罢罢,拚今生了此孽障。”说罢,竟自回后殿房中去了。小行者仍变苍蝇飞进房去,在太后耳边道:“事已说妥,我且回去报与你国王知道,明日好备法驾来迎。”太后道:“我身落陷阱之中,如坐针毡,千万望圣僧救我。倘能回国与国王说知,决不敢忘大恩。”小行者道:“娘娘放心,明日准来。”说罢,仍飞到大殿上来,只见佛妖尚在那里对佛磕头祷告哩!小行者也不去睬他,竟飞出洞中,纵云头回到国中融泄殿上,只见国王正与唐长老闲谈。忽见小行者从空落下,国王忙起身谢道:“多累圣僧!找寻的消息何如?”小行者就将怎生遇见、怎生入洞、怎生寻觅太后、怎生假做佛言之事,细细说了一遍。喜得个国王如死去复生,也不顾帝王体统,忙倒身下拜道:“圣僧之功,真同再造矣!”小行者连忙扶起道:“陛下不必如此,观瞻不雅,且快去打点明日之事。”国王起来问道:“明日要打点何事?”小行者道:“若是他人,我小孙一驾云头就带了回来;太后乃一国之母,云中往来,未免近亵,须用法驾迎回,方成体统。陛下可速命有司早备鸾车风辇,连夜到九尾山伺候。”国王听了又拱手作谢道:“圣僧做事直如此周到,真大恩人也!”忙敕有司去备法驾,又敕太监、宫女连夜去同迎不题。
不多时,光禄寺供上斋筵,国王来陪吃了,就留他四众在殿中宿了。到次早,小行者起来叫猪一戒道:“你连日吃国王的饱斋,也不好无功而受禄,可帮我去拿那妖精来。”猪一戒道:“做和尚的吃碗闲饭也不为过,哥哥怎妒忌起来?你既开口,不依你,你定要寻事怪我。”便提着钉耙道:“便依你,同去走走吧。”唐长老听见欢喜道:“守拙,你同去相帮甚好,省得独叫你师兄出力。”小行者又分付沙弥保护师父,遂同猪一戒驾着云头往九尾山来。到了山上,叫猪一戒将钉耙藏在草里,变做一只没牙齿的病虎,没气没力的睡在树下。“只等妖精出来,现了原形到你口中,你须一口咬住不可放他。”猪一戒道:“这个不消分付,食在口头哪有轻放之理。”小行者分付停当,便起在空中,先向天吞了一口气,然后落下来朝着洞门一吐。那洞中原是弯弯曲曲的,受了这一口气,一霎时空谷传声,就似雷鸣一般。佛妖听见,又惊慌,又欢喜。惊慌是怕入虎口,恐有差池,欢喜是姻缘将到,终身受用。暗想:“那活佛决不误我。”只得大着胆独自走上山来。到了结果峰前断根树下,果见有一只伶伶仃仃的病虎唾在那里,七七八八要死。遂走上前用脚一踢,那虎动也不动一动,只把眼睁;再看一看,果然口里没有牙齿。深信我佛有灵,便不害怕,将身一摇,现出九尾原形,挨近虎口。猪一戒看见,便呜的一声一口噙住,果然没牙齿咬得不痛,狐妖越发放心,任他咬嚼。猪一戒咬了半晌,毫不能伤他,心中着急,想道:“我虎口虽无齿,钉耙却有齿。”遂将狐妖衔到藏钉耙的草边,急急现了原身,取出钉耙。那妖狐看见不是虎是人,吓得心惊胆战,急要变化走时,已被猪一戒一耙筑个九孔透明。小行者赶来,看见猪一戒筑死妖狐,满心欢喜,方走至山前,招呼那些宫女、太监,銮舆到洞门口,迎请出太后来,上了銮舆先行,然后同猪一戒复到洞中来扫除。此时,群妖闻信已走得干干净净。猪一戒又放了一把火,索性把宫殿烧光,方才提着死狐狸驾云回来。
到了殿中,猪一戒将那死狐狸摔在阶下道:“这不是摄太后的古佛,怎冤我师父?”国王看见,连连谢罪。只等到晚,太后方才驾到。国王迎入殿中,母子抱头大哭了一回,方才倒身拜谢他师徒四人。太后深悔好佛之非,请唐长老到待度楼上去忏悔。唐长老道:“好佛不须忏悔,要忏悔只须忏悔此待度之心。佛即是心,心即是佛,要待谁度?一待度,先失本来,而野狐窜入矣!这待度楼贫僧与你改做自度楼,便立地成佛矣!”太后闻言感悟,拜谢不已。国王、太后将出许多金银珠宝相桂,唐长老分毫不受。又苦留多住些时,唐长老坚执要行。到了次日,国王无奈,只得倒换关文,备法驾,国王、太后亲送上西行大路。正是:
早知心是佛,哪有野狐缠。
未知唐长老此去不知又何所遇,且听下回分解。
第二十八回 凿通二气无寒暑 陷入阴阳有死生
诗曰:
闲从万化想天工,玄奥深微不可穷,
顽石无端能出火,虚空何事忽生风,
大奇日月来还去,最妙冬春始复终,
谁赞谁参都是谎,阴阳二气有全功。
话说小行者为上善国王打死野狐,迎回太后,方辨明了唐长老不白之冤,倒换关文,辞了国王、太后,依旧西行。唐长老在马上欢喜道:“这一场是非,我虽受些苦楚,|Qī|shu|ωang|却喜迎回太后,成此大功,倒结了莫大的善缘。履真呀,实实亏你有此辨才。”小行者笑道:“什么辨才!不过他以假佛弄太后,我即以假佛弄他,儒者谓之出乎尔者反平尔,佛家谓之自作自受耳。”大家说说笑笑,又走了许多程途。忽一日,又远远望见有山阻路。唐长者屡在山中受累,未免有些惊恐,叫声:“徒弟呀,你看前面又有山了,未知夷险如何?”小行者道:“这条路径虽也曾走过,却是云中往来,实不曾留心细看。是夷是险,连我也不知道,走到前面寻个人问问,方知端的。”唐长老点头道:“是。”慢慢的策马前进。又走过一带小冈,看见山坳里一个樵子在那里斫柴,唐长老勒住马,叫小行者上前去问。小行者上前去看时,但见那樵子:
扁担沉沉斧不停,须臾砍破满山青;
若非赖此薪传去,人世将无绝少形。
小行者看见果是个樵子,便高声叫道:“老樵,问路。”那樵子回过头来,看见小行者形容古怪,便道:“你是什么人?要问往哪里去的路?”小行者道:“我是东西南北人,要问你西行的路平也不平?”那樵子随口答道:
“你要问西行,西行路儿也平也不平。
我们容易走,我看你们有些去不成。”
小行者听了笑道:“你这樵子说话好糊涂!总是一条路,平就平,不平就不平,你们既容易走,我们怎生就去不成?”那樵子道:“你去走走自然知道。”小行者道:“若是走过,方才不消问你了。”樵子见小行者问话兜搭,便不答应,将斧插在腰间,挑起柴来就要走。小行者也不扯他,只将手一指,那担柴就重有千斤,将那樵子压跌了一跤。樵子爬起来再要挑时,莫想挑得起,睁起眼睛看着小行者。小行者笑道:“看我怎么?你说你们容易走,怎不走了去!”那樵子道:“看你这和尚不出,倒会使戏法儿捉弄人,不要取笑,快放我回去!”小行者道:“你只说明了路怎生就平,怎生就不平?他人怎生容易走,我们怎生就去不成?说得老老实实,我就放你去了;你若不说或说得糊涂,便莫想挑这担柴了。”那樵子没法,只得说道:“前面这座山,东边叫做阳山,西边叫做阴山,合将来总名叫做阴阳二气山。阳山上有个阳大王,为人甚是春风和气。阴山上有个阴大王,为人最是冷落无情。他二人每和合一处,在天地间游行,若遇着喜时便能生人,撞着他怒时便能杀人。我这本地人民知他的性格,百事依顺,故路平容易走。我看你们形容古怪,情性搂搜,定要与他违拗,故说个路不平去不成。”小行者道:“这等说来,也还赖得过。”樵子道:“既赖得过,放我去吧。”小行者道:“还要问你,这阴、阳二大王有什么本事?”樵子道:“他的本事大哩!阳大王说天是他一家,阴大王说地是他一族,万物皆是他生的子孙。”小行者道:“我又不与他攀亲,谁问他的家族子孙?只问他有多大力气,用甚兵器。”樵子道:“若说他们的力气,一发怕人。他能钻天入地,搅海翻江;又能使红轮不敢暂驻,白月不敢常圆。阳大王使一条三刃火尖枪,刺将来莽匝匝如一团烈火;阴大王使一条梨花白雪枪,舞开去冷森森似万丈寒冰。哪个当得起?你们要过此山,除非以礼拜求,随时顺去;若要倚强恃顽与他违拗,便万万不能过去。只此便是实话,放我去吧。”小行者听了点点头道:“虽替他说些大话,也只是你这里人胆小,不怪你,去吧。”又将手一指,那樵子便轻轻的将柴挑去了。小行者走回来对唐长老道:“山中妖怪是有两个,说起来也只平常,不要怕他,我们只走我们的路。”唐长老见小行者如此说,便也放心前进。
原来此山甚阔,东西两条路都走得。此时正是八、九月时节,唐长老策马就往东路而行。行不上数里,只觉有些炎热,又走得半里多路,那炎热之气一发难当。唐长老道:“一路来黄花满地,白云满天,象是个深秋光景,怎么这山前如此炎热?虽酷暑天亦不过如此!”又走不得几步,猪一戒与沙弥挑着行李,走得满身臭汗如雨,忙歇下担子,解开怀只是喘,喘了半晌,口里乱嚷道:“去不成,去不成!再走几步就要热死哩!”唐长老勒住马也说道:“果然烦躁难行!”小行者心下疑惑,回头向西一看,只见那边天上有些阴云,便将唐长老的马牵转来道:“我们走那边去。”猪一戒又嚷道:“总是一般的路,还禁得转来转去多走哩!”只坐在地下不动身。沙弥见唐长老的马已牵过西路,只得挑起行李也跟将过去。不期到了西路,清风飒讽,吹得心骨皆凉,忙招手叫猪一戒道:“这边不热,快来,快来!”猪一戒听了,只认做耍他,也不答应,被沙弥叫不过,方慢慢走来。才走到早已遍体生凉,十分快活,急急往前赶道:“果然凉爽好走。放下行李,待我来挑。”?
https://www.du8.org https://www.shuhuangxs.com www.baquge.ccabxsw.net dingdianshu.com bxwx9.net
kenshu.tw pashuba.com quanshu.la
tlxsw.cc qudushu.net zaidudu.org
duyidu.org baquge.cc kenshuge.cc
qushumi.com xepzw.com 3dllc.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