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非沿海,加纳利群岛,帕尔马岛
“这些虫子为什么要如此勤奋地在一座度假岛屿的底部忙碌呢,它们在日本沿海或我们的家门口就可以制造更多的破坏呀?”福斯特说道,“我认为,东海是个人口稠密地区。美国东海岸和本州岛也是,但那里的虫子数量还远远不足以惹麻烦。现在我们又在这里发现了它们。在非洲西部的一座度假岛屿的沿海。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呢?这些畜生在休假吗?”
他像平时一样头戴棒球帽、身穿石油工人的工作服,站在贯穿全岛的中央山脉西侧的上方。
陪伴他的,是波尔曼和戴比尔斯企业集团的两位代表,一名女经理和一位名叫扬·凡·马尔滕的技术经理。直升机停在他们身后。他们眺望着一座美丽迷人的、长满绿色植物的火山口。圆形山峰鳞次栉比。黑色的熔岩区向下延伸到海岸。帕尔马岛并非定期喷吐熔岩,但下一次喷发随时都可能发生。从地球史角度看,这些群岛是年轻的陆地。直到1971年最南边才出现一座新火山——别哈山。
“问题是,”波尔曼说道,“必须从哪里开始才能造成最大的破坏。”
“你真的认为有人存有这种想法吗?”那位女经理皱着眉头。
“一切都是假设。”福斯特说道,“但如果真的有位智慧之神躲在幕后的话,那他的策略很巧妙。经历了北海的灾难之后,大家理所当然认为下一场不幸将发生在人口密集的沿海和工业区附近。我们确实在那里发现了虫子,但数量偏少。由此可以推断,敌方军队的实力—我们姑且这么讲吧,减弱了。或者他需要时间制造更多这种虫子。他不停地将我们的注意力引到错误的位置。我和格哈德现在坚信,北美和日本沿海的那些有一搭没一搭的袭击只是佯攻。”
“可是,破坏帕尔马岛沿岸的水合物,有什么好处呢?”女经理问,“这里确实不怎么热闹呀。”
当福斯特和波尔曼寻找一个现成的、可用来吸去食冰虫的设备时,戴比尔斯集团的人员开始加入。几十年来,从纳米比亚到南非,人们就在海底寻找钻石。许多公司都曾参与,尤其是国际钻石业龙头戴比尔斯,从船上或建在海里的平台上一直挖到180米的深度。几年前戴比尔斯开始研究可以潜得更深的新设备:带吸管的遥控水下推土机,吸管能将沙子和石头吸进护卫船只的管子里。最新的研究成果是个灵活的设备——一根遥控的吸管,甚至不需要基本的行驶工具,也能在斜坡上操作。理论上它能推进到数千米的深度,但首先得建造有这种长度的吸管。
指挥部决定将情况通报给钻石跨国企业中从事该项目的研究小组。那两位戴比尔斯的代表目前只知道,面对全球的自然灾害,他们的设备会扮演一个重要的角色。而如今急需一根长达数百米的吸管。福斯特建议飞来别哈山,因为他想尽可能让那些人明白,如果这一任务失败了,人类将会遭遇什么。
“请你别搞错了,”他说道,“这里发生了很多事情。”
他的头发从帽子下散乱地钻出,被凉爽的风吹起。天空映照在他的墨镜里。他站在那里的样子,像是摩登原始人和魔鬼终结者的混合物,他的声音嗡嗡地在长有宁静松树丛的斜坡上回响,好像他要宣布新的十诫似的。
“我们站在这里,是因为火山在200万年前将加纳利群岛吐进了大海里。这里的一切都给人一种宁静安逸的印象,但这是假象。在山下的蒂加拉夫——顺便说一下那是个漂亮的小巢——他们于9月8日庆祝魔鬼的节日,魔鬼吵吵闹闹地奔跑着,将火吐向村广场。为什么呢?因为岛上的居民熟悉他们的别哈山。因为吵闹和喷火属于日常生活。制造了虫子的智能同样也知道此事。它知道这座岛屿是如何形成的。”
福斯特走近山坡边缘几步。松脆的熔岩在他的马丁大夫靴子下咯吱咯吱响。在他们下方深处,大西洋波光粼粼。
“1949年别哈山再一次无比优雅地苏醒了,这只古老的睡狗,准确地说,是这里的一个火山口,桑璜火山。凭肉眼几乎看不出来,但从此就有一条数公里长的裂缝沿着西山坡延伸到我们脚下。它有可能一直通到帕尔马岛下面。别哈山的部分山体当时向海里坍塌了四米左右。我过去几年经常测量这里。很有可能,西部将随着下一次的喷发彻底被冲掉,因为一些岩层含有相当多的水。一旦炽热的新岩浆从火山口里升起,这些水会一阵阵地扩散和蒸发。形成的压力可以轻而易举地炸掉不稳定的地方。结果将是近500立方公里的岩石发生滑坡,掉进海里。”
“这我读过,”凡·马尔滕说道,“加纳利群岛的官方代表认为这个理论不可信。”
“不可信,”福斯特像是末日的号角一样吼道,“他们充其量不过是在官方布告里逃避明确表态,怕吓坏了游客罢了。人类无法躲开这一章。已经发生过几起较小的例子了。1741年,日本的渡岛大岛火山爆发,造成了30米的海浪。1888年,当新几内亚的里特尔岛滑塌时,坍塌的岩石只相当于我们这里会滑塌的十分之一!夏威夷群岛的基拉韦厄岛上多年来就布满了GPS观察站,记录着每一个最细微的活动,它在动!几乎每一座岛屿火山都倾向于年龄愈大愈陡峭。当它太陡时,就会有一部分断裂。帕尔马岛的政府在装聋作哑。问题不在于它会不会发生,而是它什么时候发生。百年之后?千年之后?我们不知道。这里的火山爆发通常没有预告。”
“如果半座山滑进海里,会发生什么事呢?”女经理问道。
“岩石将挤开大量的水,”波尔曼说道,“它们会愈堆愈高。坠落速度估计达每小时350公里。碎石会飞落公海60公里远的地方。会形成巨大的气泡,那时排出的水会比坠落的岩石还要多得多。到底会发生什么,确实大家的意见不尽相同,但没有一种情况让人有理由乐观以对。在离帕尔马岛不远处,崩塌将会生成巨浪,浪高可能在600到900米之间。以每小时1000公里的速度汹涌移动。和地震相反,山崩和滑坡是点状事件。波浪会放射状地在大西洋上扩散,分散它们的能量。离出发点愈远就愈低。”
“听来颇能安慰人。”那位技术经理含糊地说道。
“有限。加纳利群岛转眼间就会消失。滑塌后一小时,一场100米高的海啸会袭击非洲的西撒哈拉海岸。看看北欧的海啸,在峡湾里高达40米高,这是众所周知的。六至八小时后,一道50米高的海浪涌过加勒比海,摧毁安的列斯群岛,淹没纽约和迈阿密之间的海岸,紧接着又以相同的强度袭击巴西。较小的海浪到达西班牙、葡萄牙和英国的岛屿。后果将极其严重,这些地区的经济将整个崩溃。”
戴比尔斯人员的脸色苍白了。福斯特冲着众人笑笑。“有谁碰巧看过《天地大冲撞》?”
“那部电影吗?但海浪要高得多呀,”女经理说道,“数百米呢。”
“要毁掉纽约,50米就够了。撞击时释放出的能量足够全美国用上一年的。你一定忽视了房屋的高度,海啸只破坏地基。其余的自行倒塌,不管它有多高。我们当中没有人是布鲁斯·威利斯,如果我可以补充这句的话。”他停顿一下,沿斜坡向下一指。“要想让这里的西侧不稳定,既不需要别哈山的爆发,也不需要海下的坍塌。这有虫子们来做。它们足以让海下的火山柱部分坍塌,滑进深海。后果是一场小规模的地震,足以打乱别哈山的静态。这场地震甚至可能导致喷发,反正西坡将失去支撑。不管怎样,它会移动。会出现灾难。那些虫子在挪威沿海花了几个星期,在这里可能会更快。”
“我们还有多少时间呢?”
“几乎没有。这些狡猾的小东西找到了海洋里人们不会立即想到的地点。它们利用了公海里脉冲波的延续能力。北海是一大成功,可是,只有当在世界的另一头,一个看上去无害的小岛坍塌时,人类文明才算真正的完了。”
凡·马尔滕搓着下巴。“我们造了一根样品管子,能下到300米的地方。它功能正常。要再深的话,我们还没有试过……”
“我们可以将管子延长,”女经理建议道,“实际上必须变戏法似地变出来。可是,更让我担心的是所需要的船只。”
“我不相信用一艘船就能装得下。”波尔曼说道,“几百万只虫子是个庞大的生物群。你得将它们抽到什么地方去。”
“这不是我们的问题。我们可以设计往返交通。我指的是我们用来控制管子的船。如果我们将它延长到400或500米,就必须有地方放它。这是一根半公里长的管子呀!非常沉重,比深海电缆还要粗些。另外,船只必须很结实,当移动管子时,要能承受这一动作。我们不会再害怕袭击,但流体静力学不容易对付。你不可能只是将管子吊在船的左侧或右侧,而不影响浮力的稳定性。”
“挖泥船怎么样?”
“不要那么大,”那人考虑道,“也许一条钻探船吧?不,太重了。最好是个浮动平台。我们已经在用这种东西工作了。一个浮动码头,最好是传统的半潜式结构,只是我们不用浮筒固定它们,而是像一艘真正的船在海上移动。这东西必须可以灵活驾驶。”他向旁边走开一点,开始低声呢喃共振频率和海浪之类的东西。然后他走回来。“半潜式结构很好。海浪稳定性最大,灵活,是必须举起相当重量的吊车悬臂最理想的载体。纳米比亚沿海有这么一座,它有6000V的喷气螺旋桨,我们可以迅速改造,必要时还可以再安装几个侧面辐射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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