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雁来正用牙撕开衣服的一截布料,长出一口气,咬紧牙关,一鼓作气抽出肩头那把刀,迅速地为自己简单地包扎了一番。听到明尘的汇报,他眉心一蹙,反问:“死了?”
明尘不明所以,点头承认:“死了。”
“坏了。”贺雁来轻啧一声,神色严峻,抓起长剑便让明尘来推自己,“走,去找千里。”
明尘忙点点头,上前握住代步车扶手,却压不住心中的疑惑,问:“合敦,此人不该杀吗?”
不等贺雁来回话,门外突然传来一声精心设计过的惊讶叫声。
“贺雁来,你好大的胆子,竟敢私通官员,意图谋反!”
还是被他抓住了。
这是贺雁来脑海中的最后一个念头。
——
地下,暗间。
千里来回焦急踱步,来来回回,不时想冲出去去寻贺雁来,又被明煦拦了下来,一板一眼地说是“少爷的吩咐”,气得千里瞪圆了眼睛:“你就不担心他吗?”
十六岁的少年即使面对的是一句话就能要他小命的大汗也毫不畏缩,平静地回望:“我当然担心少爷的安全,但是贺家军军纪第一条,就是军令如山。少爷让我看着您,我就绝不会让您踏出这个暗间半步。”
“你!”千里皱起眉头,却找不到话来反驳明煦,只好找了块空地,一屁股坐下去,表情忿忿。
“大汗稍安勿躁。”角落中,大祭师缓缓睁开眼睛,“这般心浮气躁,让人看了笑话。”
大祭师是后来明煦接过来的。贺雁来很有先见之明,早在所有关键人物的房间都安插了暗道,通行十分方便。他拿着千里咬破手指写的书信,成功将大祭师带了下来。
此时,还有几个兰罗的重要官员,也被明煦一一寻来了。
千里被大祭师说得没法子,鼓着脸颊在原地坐着等了一会儿,没过多久就又忍不住问:“雁来哥哥让我们在这里等到什么时候?”
明煦答:“到天亮。”
还要这么久。千里瞬间泄了气,一拳锤在身旁的碎石堆上,骨节被粗粝的石头磨破,擦伤看着尤为可怖。
一时间,无人再说话。官员们互相对视几眼,皆从同僚眼中看到了同样的惊魂未定。暗间内,沉寂的空气缓慢流动着,时间的流逝被无限拉长,几乎感觉不到自己还活着。
不知过了多久,随着明煦低声呢喃的一句“是不是天亮了”,千里一个猛子站起来,提着刀一马当先冲在前面,头也不回;明煦与大祭师紧随其后,官员们有胆子小的,三三两两结伴跟在队伍末尾。
千里管不上这么多了,他迫不及待地用力推开暗间的门,站在阳光下。
不过一夜之间,这里已经变成了地狱般的存在。尸体毫无尊严地堆积在一起,血液在他们身下流成一条小河;树叶上、青苔上、门槛上,暗红色的液体痕迹让人不忍猜测这里究竟发生过什么。明明这次大典是为了死去的将士们祈福,可又引来了又一轮战斗,何其讽刺,何其悲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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