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值暑假,大学生一下子少了好多,整个大学城有种莫名其妙的空洞。平日里丁淳亦和王路的主战场就是这里,偶遇一些女大学生,谈一段时间的恋爱,腻了就分手,所以这里的花花草草他们俩是熟悉的不能再熟悉了,随随便便就能吃喝玩乐大半天。
有一次他问王路,他们俩如此嚯嚯单纯的女大学生是否会遭报应,王路哈哈一笑,“古今往来就没有报应这一说,杀人放火金腰带,修桥补路无尸骸。”
又补充,“况且,双方都是你情我愿,怎么能用“嚯嚯”这个词呢!再说了,这些单纯的女大学生一点儿也不“单纯”嘛,一会要买这个包,一会要买那个衣服,不都是给满足了嘛!说白了,一方馋身子,一方馋钞票嘛,姜太公钓鱼愿者上钩嘛。”
“那能是谈恋爱嘛!那是进货!”王路晃了晃手机,手机聊天记录一个女生撒娇,“亲爱的,给我买个包呗!”
“老板,两份麻辣烫!不要丸子,其他菜都要!”眼瞅着快要下雨了,王路拉着丁淳亦走进了永丰麻辣烫——祁山大学对面一家人气超级旺的店,平日里人超级多,尤其女生。
老板把煮麻辣烫的操作间设置在进门右手边,一口大锅,一个抽油烟机,绝对的干净敞亮,完全不必担心这个小作坊产出什么油炸杰瑞之类的食物。
王路挺享受在这里偶遇女大学生后,不经意间露出自己大把钞票,然后受到女大学生的惊讶和仰慕的那种虚荣感。
而在丁淳亦看来,那种穿着太极服手里捏两个文玩核桃出入各大茶室的有钱人,实在是俗透了——真正的有钱人,就得出没在市井街头。
所以他和王路经常在这里闲逛。
大学门口是偶遇的极佳场所,学生超级多。她们青春靓丽,跟她们相处,有一种别样的凉爽,两个人就像人面兽心的吸血鬼,花点小钱,买点新鲜血液,越来越朝气蓬勃。丁淳亦和王路也是祁山大学毕业的,所以主要在祁山大学附近出没,和偶遇的女生聊起来共同话题就比较多。
两个人坐在进门第一桌。这次两个人是真饿了。
狼吞虎咽间,丁淳亦抬头,外面大雨倾盆,他脑海里浮现出郊区那个小别墅连廊外面的雨景,帘雨潺潺,院中芭蕉在雨中摇晃。
正欲低头,一个撑伞的女孩子在门外走过,丁淳亦蓦然间想起雨打芭蕉入江南,想起那几株被自己遗忘在郊区别墅的那几株芭蕉树,他突然间同情起那几株芭蕉树来,那些深闺怨妇们也曾经绝世荣光,可他任凭它们被雨打风吹去。
“好像。”丁淳亦想。
那女孩子穿着带子透明的白色高跟凉鞋,脚背线条完美,在红色甲油的衬托下尤为白皙。穿着九分日落黄花苞裤,恰到好处的露出脚踝。上衣是白色衬衣,搭配着银色链条腋下法棍白色小包,长发轻轻挽到脑后。
丁淳亦脑海里出现了一个女生的背影,瘦削,倔强。
那女孩子瞥一眼麻辣烫店内嘴巴上搭着一绺宽粉的丁淳亦,两个人眼神交汇,她眼神清澈,仿佛看一只断翅的小飞虫般带着小心翼翼。高跟鞋在被台阶上雨花溅湿的水泥地上敲击出“笃笃笃笃”的清脆音符,可是不做停留,依旧撑着透明雨伞,像一朵玉兰花般摇曳离去。
丁淳亦想出门再去看看女孩子的背影,可是一想到自己朝三暮四的德行,还是作罢了。
在丁淳亦心里,女人分为两种,一种是传世的名画,一种是可以以假乱真的赝品。前者需要被供起来收藏起来,捧在手心里好好的疼爱着,后者也可以有这个待遇,但总有一天会原形毕露被嫌弃。这个女孩子,就是前者。
丁淳亦想起过往,一瞬间觉得自己拥有这种名画有种牛嚼牡丹般的暴殄天物。
雨势渐弱,淅淅沥沥一阵,便彻底停了。
可那一眼,就像一个梦,一个来自心底的梦,纯洁,清澈,空灵,不应当向外人道。他想象着那个女孩子的去向,想象着她从雨中走入自己那个芭蕉院子,又从院子步入连廊,在连廊上安静的观雨,雨中微风起,将她的发丝轻轻扶起,她的侧脸逐渐模糊,最后与记忆深处那个侧脸重叠,融为一体。
他脑海里浮现出金庸小说《射雕英雄传》中那个全真教的小道士尹志平玷污小龙女的情节,他就是那个肮脏的尹志平,那女孩就是小龙女。
丁淳亦向往那女孩子那种清澈的气质,念念不忘。那是他这种色鬼拥有不了的。
吃完麻辣烫,王路提议去喝两杯,丁淳亦当然不会拒绝。
可是他很快就后悔了。因为他在清吧门口,双手抄在裤兜里吊儿郎当,雄赳赳,气昂昂,然后遇到了刚才那个撑伞的小龙女。
在丁淳亦心里,跟这样的女生,不应该偶遇在这种场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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