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厢的布帘再次打开,一支修长有力的手伸向了我,我一把抓住那只手,车夫一声唿哨,马车已然启动,我的身子腾空而起,像只轻巧的燕子一般被那人拽进了车厢。
车子疾驰,收势不稳,我跌在那人的怀中,被他坚实的身体撞得生疼,他呼出的热气拂在我的面颊上,眉梢一挑,那双黑黝黝的眼睛含笑看着我,“半载不见,流沙坳的赫连云笙依旧是这样身手敏捷!”
☆、第20章 迷月渡匪首
“是你,真的是你……”我呆呆凝视着他,眼中忽然蕴满了泪水,他敛去了坏坏的笑容,微微一声长叹将我拥入怀中,“这半载展若寒不断追觅我的行踪,不死不休,赫连云笙,能见到你真的不易。”
“你就一直滞留在长安?没有了你,迷月渡马帮不是群龙无首?”眼前的他绸布包头,清逸俊朗的脸上居然续了厚重大胡子,粗粗的眉峰,炯炯有神的黑眼睛,一身胡人装束,若不是那双总是蕴满了调侃笑容的黑眼睛,再也认不得这就是中朝官兵的心腹大患,声震漠北与西域的迷月渡匪首顾南风。
“不然怎么办?我顾南风的女人被展若寒带回了长安,让我如何能沉下心来带着弟兄们做事?好在马帮现在有了很多流亡的突厥人也算得兵强马壮,即便是我不在,帮中的几个头领照看着也过得下去,”他淡去了眉眼之间的玩世不恭与讥诮,神色凝重起来,“倒是你,才真的让我每日殚精竭虑……”
从他的怀中轻轻挣脱出来,避开了他的眼神,“半年前在西市你为何不表明身份,那时我同你一起回西域岂不是省事许多。”
他勾过我的下颌,目光流连在我的脸上深深浅浅的审视着,我偏开头,他微微一笑,神色中满是怏怏的无奈,颇有几分耿耿于怀。
“我没有这个把握,赫连云笙,你是那种我掌控不了的女子,从打听出你被他带回将军府后我就潜入了长安,花费银钱无数打探关于你的所有消息,展若寒收你做通房丫头,给了你养尊处优的生活,甚至允许你只身一人在长安闹市闲逛,我没有信心你会与我一起回到那苦寒的大漠中去。”
“所以你就不惜用猎狐狸的麻醉袖箭来劫持我?”我双眉一挑看着他,目光灼灼。
“那又怎样?你父亲和哥哥都答应把你嫁给我,你本来就应该是我顾南风的妻,我虽然不及展若寒身份显赫,但是绝不会像他一般三妻四妾,我若是娶了你,赫连云笙便是我唯一的女人!”他瞪圆了眼睛,在这样的紧张环境下谈起这个问题似乎有点突兀。
我抿了抿唇,掀了帘子转头看看窗外,车夫驾着车子飞驰已经远离了将军府,那几个守卫的士兵被顾南风用箭射倒,后面暂时还没有人追上来,车夫对路径十分熟悉,一路左旋右转,竟然渐近长安西市。
是了,这里有很多经商的胡人,也是离开长安的丝路起点,看顾南风这样的装扮想必就是乔装成胡商混迹潜伏在长安,这里人口众多,胡汉混居,鱼龙混杂,各行各业的生意人形形□□,对于隐匿身份的人来说最适合不过了。
“顾南风,若要我同你回西域,这样的话题就不要再提起,还是几年前的那句话,我赫连云笙会自己选择男人,不论我的父兄答应了你什么,我都不会做你的妻子。”我默默蹙起了眉头,神情冷凝起来。
“好好好,不谈这个!”他的眸光中闪过一丝受伤的神色,旋即又浮上了那惯常的玩世不恭,放荡不羁的神色。
“这些天从在将军府墙壁上留下暗记后,我们就一直在附近等你,我千辛万苦得来了那幅图,留暗记给你就是要提醒你展若寒不是个好东西!”
此时龙武军发射的冲天雷尖利的预警声音此起彼伏,他凝神细听,又看着我身上的斑驳血迹,神色古怪,“你到底做了什么,在将军府掀起了那么大的动静?”说着,他摇头莞尔一笑,“听听,赫连云笙,只怕你把整个长安城都搅动了!”
“我的飞刀刺死了展若寒最心爱的女人。”我用清凉的目光凝视他,语气平静,一字一顿。
我并没有说错,那柄飞刀虽然不是我射出来的,但是刀却是我的,除了我自己和那个刺客,这世上恐怕再不会有人相信我并不是杀死玉蔻的人,因此我也无需再向任何人做出过多的解释。
他微微一怔,“我以为你会用飞刀刺死展若寒,这才像是流沙坳三姑娘做得出来的事情!”
他提到了展若寒,让我的心中狠狠一痛,咬唇不语,他也就识趣的转移了话题,一边机警地将帘子掀开一线向外张望,一边和我大概讲述着这些日子的行踪。
那天展若寒带着家人去秦翰林府治丧,已经半年有余足不出户的我到云麾将军府门口送他,发现了顾南风留在将军府大墙石阶上的暗记,那是西域马帮内用以传递讯息的暗号。
昨日,我抓住展若寒不在府中的时机依照暗记指示去了西市,在一家胡商开的小绸缎铺子里拿到了顾南风留给我的流沙坳草图。
现在还清晰记得拿到那幅图后看到衣袂背面肖像时心中的震惊,从身形和露出的眉眼来看,当时在绸缎铺看铺子的年轻人应该就是这个驾车狂奔的车夫。
当时顾南风并不在铺子中,我佯装在店中试衣料,趁着将军府尾随的小厮不便进入只能门口守候的时候,那个年轻人简要的告诉了我这幅图的来历。
流沙坳被剿之后,我生死未知,下落不明,愤怒的顾南风率领马帮伏击了一队中朝官兵,当时俘获了一个带兵的头领,从他的身上搜来了这幅白色衣袂,不想竟然就在衣袂上看见了我的肖像。
经过讯问才知晓,剿灭流沙坳的时候,官兵们接到的任务是对这个图中的女子不留活口,现下这个女子已经被当时的忠武将军展若寒带回了长安将军府。
顾南风因此担心将军府有人会对我不利,又得知了我的去向,才带着几个人一路奔波偷偷潜入长安,几乎花了一年的时间搜集我的信息,打探我的行踪。
个中艰辛他几乎是不屑一提淡淡带过,我却能想象到是何等不易,他是个性张扬放荡不羁的马帮匪首,是朝廷官兵如鲠在喉的心腹大患,为了个女子竟然隐姓埋名装扮成胡商潜伏在中朝的天子脚下最危险的地方。
他如此待我,即便我再个性清冷也有难以言表的感动,我已经没有了亲人,唯一的姐妹可意也不知去向,这个曾经被父兄许婚的顾南风恐怕是这个世上最在意我的人了。
方才我在他面前已经流了泪,流沙坳的女子怎能这般多愁善感,我扭头望向窗外,暗暗屏着呼吸,直到那眼中再度凝聚的潮湿雾气散了去才长长舒了一口气。
车子驶入西市,顾南风拉着我下了车,在车里的时候他拿出准备好的胡姬服饰让我换上,待他牵着我手疾行在微雨时节人流稀少的西市时,我已经俨然是一个用头巾掩着面庞步履匆匆的异族女子。
径直进了那间不起眼的绸缎铺,里面已经有他的两个手下等在那里,也都是胡人装束,为了瞧着逼真,他挑选的两个下属都具有胡族血统,看上去与那些在中朝经商的胡族商人别无二致,每个人背上负着一个包裹,想必是已经打点好了路途所需的金银细软。
展若寒必定是得到了将军府的讯息,驻防的龙武军正在进行紧急的调度,哨声不绝于耳,甚至远远的都可听到战马的嘶鸣。
必须马上出城!西市口的大大小小的驼马店是丝路的起点,顾南风已经安排了人在那里接应,事发之后,我们在路途上没有一点耽搁,只希望驻守西市城门关口的守军应该还没有接到警戒讯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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