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附和着说:“是啊,那些人,都是四肢发达,头脑简单。”
童童已经找好了一个平板车夫,正等在门口。看见我和曼娜有说有笑地走出来,她突然就不高兴起来——童童是属于那种脸皮很薄的女孩,丁点儿事都挂不住,她不是不显山不露水的那种人,喜怒哀乐都要拿出来,摆在脸上——我走过去,关切地问:“你怎么了?”
她说:“岛屿,她是谁?”
童童这么说,我就猜到她的所想。女人的心思真是缜密,气度也小。我说:“童童,别瞎想。和我合租房子的曼娜,在电台工作。她开车子来帮我们取东西的。”
童童忽然就笑了,她转身坐上了平板车,对车夫不容置疑地说:“我们走吧。”
车夫说:“不拉东西了?”
童童说:“我叫你走你就走,给你钱就是了。”
童童被人拉走之后,我像钉子一样钉在原地,很长一段时间,一动不动,也不说一句话,我觉得无地自容,童童这样,太不给我面子了,她也太敏感太任性了。在曼娜面前,她让我颜面扫地,气得我真想揍她一顿呢!
曼娜在我面前比画了几下子,嘻嘻哈哈地说:“你女朋友?”见我不吱声,又说,“你沉默就是默许了。她可,可太有意思了!”
我仿佛听见阳光砸在我的脑袋上,啪的一声,鲜血横流——
九个月之后,我在褐海再次见到曼娜的时候,她对我讲,岛屿,从我见到童童的第一眼起,我就知道她是一个很好很好的女孩子,爱你,坚贞不渝。所以,她才会太在乎你,想把你拴在身边,半步不离。
我躲藏在曼娜的身后苦笑,从一开始,我们的爱就是那样岌岌可危,终日提心吊胆着爱情的坍塌。
3月22日那天是童童的生日。我前一天晚上是住在了学校,一大早就爬起来,跑了三次便利店,捧回来足足一大旅行包的食物,各种各样,琳琅满目,我又满头大汗地跑到校外,和一个模样还算温和的司机侃好了去叶赫古城的价钱,才打电话给童童。
“起床没?我去你们楼下等你。九点钟我们准时出发。”
电话那头人声嘈杂,聒噪的音乐断断续续传过来。“我啊,我早起来了。在学术交流中心呢。”
第二回 裂痕(7)
“??我们不是说好了要去叶赫古城吗?你在那儿干什么?”
“过生日。天哪!有个俄国人竟然和我一天过生日。他们邀请我参加生日Party。还有很多可爱的小礼物,太有趣了。”
我几乎是一瞬间就想到了伊诺。
“????”
“切,我怎么不敢喝??哦,没见我正在打电话嘛,一会儿再说。对了,岛屿,怎么了,你说话啊!”童童身边一定有一个男子,我闻都可以闻出来。
“童童,你是不是不高兴了?”
“没有哦,我高兴死了!”
“你干什么这样?你这是在报复我!我跟你讲过多少次了,不许去理伊诺!你没长记性啊!”
“关你什么事!”
“我知道,你不喜欢我跟曼娜在一起住!你不相信我!”
“你跟谁在一起住和我有关系吗?有吗?”童童咄咄逼人,“就是你们一起上床,我都管不着!”
一直以来,童童对我的姿态总是居高临下,其实,我知道,她是外强中干,她如此飞扬跋扈任性蛮横纯粹是为了掩饰她的心虚,她是那么弱小,需要我的保护,害怕失去我。曾不止一次,在黑暗的角落里,她停下来,抱紧我的脸,认认真真地看着,仿佛下一秒钟就会将我失去。有时候,她还会莫名其妙地搂住我,把眼泪流进我的脖子里。我知道,在童童的眼里,我就是点亮她的夜空的星星,是她的王子。可是,童童,你知道吗?有时候我很累的,难道你看不出我脸庞上的疲态吗?真的一点儿都看不出吗?
“听着,童童,我在学校正门口。我给你十分钟时间,你要是不来见我,就再也别来见我了!”
她在电话那头也吼起来:“你干什么那么凶?”
“我??”
“你去找那个小妖精去好了!”
“你??”
“咔”的一声,电话被挂断。我第一次觉察到心疼,转个弯,在修自行车的老大爷身边坐下,阳光又落下来,横着砸在我的脑袋上,砰的一声鲜血四溅。我漫无目的地张望着这个荒凉且生机勃勃的城市,不停地抬起手腕,看表,再看看校门口,这样的动作机械地持续了良久,十分钟已经过去了,还是没有童童的踪影。我忍不住把电话打过去,她却关机了。
我顿时变成了一个一触即发的炸药包,随时有爆炸的可能。我怒气冲冲地出现在学术交流中心的门口,一个高个子俄国人站在那儿冲我神秘莫测地微笑,还有几个皮肤白皙的俄国女生蜷在地板上抽烟,颓废中又有点儿优雅,在我经过她们的时候,才眨巴下眼睛。似乎这个世界都与她们格格不入。
我想我的样子一定很滑稽。我肆无忌惮地穿过他们,一脚就踹开了礼堂的门,一些人在跳舞,一些人则藏在角落里旁若无人的亲昵??几乎所有人都在那一瞬间静下来,目瞪口呆地凝望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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