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侯婴和樊哙他们到了东门外的树林,那里枝叶茂盛,是个隐蔽的好地方。夏侯婴早已熟悉这片树林,昨日他就是藏身这里,观察城门口发生的事情。
跟着夏侯婴,四人藏身到了树林中的一处谷地,现在有个麻烦困扰着夏侯婴。樊哙拿出衣服和令牌分给四人,很快大家就换上了伪装,但是夏侯婴却忧愁的看着城门,樊哙不解的问道:“你在看什么,时间不多了,我们也该混进去了。”夏侯婴摇摇头,说道:“也不是看什么,现在有一个问题,若是我们骑马回去,那救出雅沁小姐之后,我们要怎么离开呢?但若是不骑马,把马匹留在这里,我们徒步进城自然最好,只是今日守卫盘问的很仔细,什么理由才能让他们相信。”樊哙有些火大,怒道:“既然想不到就别想,时间不等人,直接冲进去就完了。”夏侯婴瞪了一眼樊哙,说道:“就知道蛮力,武夫一个,跟着小姐这么久,脑子一点没长。”樊哙听夏侯婴这么说,羞愧的低下了头。
夏侯婴低头看着衣服上的血痕和刀痕,突然有了一个想法。看着身旁的三人,说道:“出发吧,就这么跑着去,但我们身上都有伤,是逃命回去的,你们能不说话就别说,我来回来。”三人互看一眼,点点头,跟上了夏侯婴。
夏侯婴跑的很着急,但脚步偶有停滞,托着一条不太灵活的腿,一脸惊恐的朝城门跑去,身后的三人也都学着夏侯婴的模样,虽然有些滑稽,都是逃命的样子。
城门守卫看四人满脸血污,也认不出模样,立刻抬起手中长枪拦下了他们,质问道:“你们是什么人,为何要闯城门,今日城中有大事,城门要关了。”夏侯婴装出了抓住救命稻草的样子,哀求道:“我们是郡守大人派去吴郡的差役,在那里抓捕钟离昧,没等到钟离昧,昨日却看到项家庄的人运了很多兵械入城,足有十几车,我们兄弟十人立刻赶回来禀告大人,谁知被他们发现,一路追杀,有四个兄弟死在了路上,原本我们以为逃过一劫,谁知他们还不放过,一路追杀到几里外,马匹也被射死,最后的两个兄弟恐怕也是凶多吉少了。”说完,夏侯婴流下了几滴不甘的眼泪,又从腰间解下了腰牌,递给了守卫。守卫接过腰牌,上面确实有个捕字,背后刻着东陵二字,的确是东陵郡差役捕手的腰牌。守卫放心下来,收起长枪,说道:“你们辛苦了,回来就没事了,只是大人今日有喜事,你们不便回郡守府,还是去医馆治伤吧。”夏侯婴装出逃出生天的模样,对着守卫千恩万谢,招呼身后的三人步履蹒跚的进了城门。
守卫一直盯着他们,夏侯婴故意放慢脚步,移到了樊哙身后,佯装体力不支,摔倒在地,倒下之前还不忘拉了樊哙一把,原本就站不稳的樊哙也被拉倒在地,夏侯婴顺势掐了他一下,毫无准备的樊哙发出了痛苦的哀嚎。守卫见状赶忙走上来查看,夏侯婴痛苦的说道:“我这兄弟受伤最重,体力也已经耗尽。”守卫互相看了一眼,有些为难的说道:“今日不同往日,郡守大人命令我们不得离开城门,否则军法从事,不然你们就先休息一下吧。”夏侯婴摇摇头,说道:“但需要禀告的是大事,拖延不得啊。”身前的猎户心领神会,立刻说道:“老大,我们二人受伤不重,我们去禀告就好,你们先休息休息吧,一会我带郎中来就好。”夏侯婴无奈的点点头,说道:“也只能如此了,切记要将事情如实禀告大人。”说完,费力的扶起樊哙,二人相互搀扶着在城门边坐下。猎户二人则慢慢消失在众人的视野之外。城门无事,时辰也已经到了,守卫开始缓缓的关上了城门。
郡守府内,宾客满座,自大门开始,全都挂满了大红灯笼和艳丽的红绸。郡守坐在正厅的太师椅上,接受着所有人的恭贺。郡丞走到他身旁,俯身小声说道:“恭喜大人,终于得偿所愿了。”郡守满意的笑道:“真是好事多磨啊,这次计你大功一件,等内史衙门考核的时候,本官一定会给你美言几句的。”郡丞皮笑肉不笑的说道:“多谢大人,我去看看他们准备的如何了。”郡守点点头,嘱咐道:“不可打扰夫人。”郡丞自然知道规矩,行礼后退去了后堂。
四下无人,郡丞变了表情,愤怒又无奈的嘟囔着:“说什么美言几句,我做这郡丞快十年了,只要郡守没有空缺,我还是郡丞,帮你办了这么多事,从来都是敷衍了事,随手几锭金银也不见赏赐。”郡丞不过就是找个借口离开宴会,发泄一下对郡守的不满。
后院更是用红绸包裹,年轻的婢女推门进入了房中,见到雅沁依旧无力的躺在床上,泪水不停的从眼角流下,原本喜庆的婚房尽是悲凉。婢女有些不忍,走到雅沁身旁,细声细语的说道:“仙女姐姐,你这么美,要是能开心些就好了。”此时的迷药效果依旧未消散,雅沁只能说喃喃的说道:“我被信任的人这样算计,落到了无耻之徒的手中,有什么可开心的,不过是有死而已。”婢女听出雅沁的话,知道她已经生无可恋,有些不忍。原本她是来帮雅沁梳洗的,现在房中只有她们二人,婢女下定了决心,在雅沁耳边小声说道:“仙女姐姐,这迷药厉害,我也不知道哪里有解药,没办法帮你,我原本跟着爷爷在山中采药为生,后来爷爷病重,为了请郎中,我卖身为婢,进了这郡守府,后来爷爷也死了,虽然没什么医术,但我懂些草药,院中的丁香叶有些凝神静气的功效,我刚才偷偷采了些,你可以含在口中,就没那么难受了。”反正已经被太多人背叛离弃,再多一次也没什么,雅沁点点头,微微的张开了口。婢女取出几片丁香叶,用清水洗净,轻轻的放进了雅沁口中。清凉的感觉慢慢游走全身,虽然仍是无法移动,至少晕眩感觉有所缓解。雅沁已经能睁开眼睛了,面前是个清秀的小姑娘,但稚嫩的脸上竟也写下了沧桑。雅沁勉强的说出了多谢,见到有些效果,婢女很高兴,反正梳洗的时间长些也不会有人怀疑,她把剩下的丁香叶碾碎,涂抹在了雅沁的太阳穴和鼻下。幽香和清爽让雅沁又恢复了一些神志,虽然依旧无力,但她已经能够正常的开口说话了,对婢女说道:“你是好人,我不想难为你,她们让你来做什么,我配合你吧。”婢女笑着说:“其实也没什么,就是来帮姐姐梳洗,可以的话喂些点心给你。”话音刚落,门外传来了管家的骂声:“拖拖拉拉又想偷懒吗?梳洗一下要这么长时间。”婢女无奈的看了一眼雅沁,雅沁微微的点点头,她飞快的擦去了涂抹的丁香叶,收拾好一切离开了房间,偌大的房间,只有这些许残留的清香,让雅沁还有活着的感觉。
黄昏终于到来,项云早已等不下去,若不是钟离昧一直在身边阻止,怕早已踏破了东陵郡的城门。
约定的时间已到,项云大喝一声,准备驾着乌骓马冲向东陵郡,果然钟离昧又拦在了他身前。项云怒不可遏,斥责道:“钟离昧,今日你一而再再而三的拦着我,到底是为什么?如果张姑娘因为你的阻拦发生了什么事,我一定斩了你。”钟离昧并不慌乱,立刻解释道:“项公子,虽然已经到了约定的时间,但到了东陵郡该怎么样,还有郡守府你又了解多少,若不计划好,怎么能救出东家啊。”钟离昧说的在理,项云安静了下来,说道:“你说的在理,我给你半刻钟。”钟离昧点点头,召集大家后说道:“我们还有六人,除了我和项公子,其他人攻破城门就和夏侯婴他们一起守住城门,我和项公子冲进郡守府。想必此时郡守府内宾客众多,我守着府门之外,拦截赶来的守卫士兵,项公子进入之后切忌恋战,只需制造混乱就好,来的宾客多半是商贾贵胄,护卫不多,他们四散逃命一定会冲散郡守府的防卫,通过前厅,进入后院,但东家被藏在哪里,我就不清楚了,最好能抓个婢女询问,救下东家之后立刻离开,不要追杀郡守,我们的目的是救人。”项云恨不得把郡守剥皮抽筋,但钟离昧说的没错,救雅沁才是关键,只能强行压下胸中怒火,点点头,算是答应了。
安排已经妥当,项云一刻也等不下去,双腿轻夹马腹,乌骓马如离弦的箭一般,朝东陵郡奔去,剩余几人也在钟离昧的带领下,紧紧跟在了项云身后。空中的乌云开始凝聚,夜幕来的似乎比以往更早,钟离昧感觉空气开始变得阴冷,杀意竟将空气凝出了冰霜,在面前的项云身上竟隐隐看到了丝丝玄雷。项云的杀意能凝结阴寒之气,最后引来天雷涌动,原本还以为是龙且乱说,今日他终于见到了,不知道的是,以往的项云虽有杀意,但并未聚出杀伐之气,今日的项云不同,身上隐隐散出殷红的血气,杀伐之气浓重,恨不得屠尽面前东陵郡的一切生灵。
夏侯婴和樊哙已经在城门内歇了快半个时辰,城门已经开始关闭,突然守卫想到了什么,刚才夏侯婴说有人一路追杀他们,是有两个兄弟拦着,他们四人才能逃回,但已经过去了那么久,竟没有追兵的影子,即便他们不敢攻入东陵郡,也不应该直接退回,要说两个重伤之人能够击退追兵,更是不可能,守卫疑惑的看着夏侯婴。夏侯婴抬头,发现守卫正疑惑的看着自己,握紧手中的长枪,慢慢朝自己走了过来。他知道,守卫已经开始怀疑了,偷偷碰了一下身旁佯装痛苦难忍的樊哙,让他做好准备。那人最终在离二人三步之外停了下来,冷冷的盯着他们。这个距离,是长枪的攻击范围,但二人手无寸铁,只有被刺的份,即便他们身藏兵刃,也只会是短刀之类,无力还击。守卫慢慢抬起长枪,指着二人,质问道:“你们到底是什么人,追杀你们的人在哪里。”樊哙打算直接冲上去杀了守卫,此时要这么做,项云攻破城门的可能性会大大降低,夏侯婴一把拉住樊哙,还是想先稳住面前的守卫,毕竟约定的时间也该到了。夏侯婴无辜的看着守卫,说道:“兄弟,你这是什么意思啊,我们就是东陵郡的捕手啊,腰牌你也查过了,至于追杀的人为何没来,多半是他们知道前方不远就是东陵郡,觉得我们已经逃进来了,也就回去了。”守卫冷笑道:“两个重伤的同伴,又能拦住多久,你们四个可是跑回来的,如何快得过马匹,况且身上都有伤,对了,我是检查了腰牌,却未检查伤口,立刻扯开衣服,让我看看伤口。”夏侯婴知道已经无计可施,给樊哙使了个眼色,打算先击杀掉眼前的守卫,再想办法阻止城门的关闭。
城门就要关闭,守卫们指望郡守能赏他们些酒饭。此刻天边落下一道玄雷,将原本昏暗的天空照得如同白昼一般,玄雷落下,他们看清有一人一马,提着长枪朝城门冲了过来,守卫大惊失色,停顿了半刻之后,回过神来,加快了城门的关闭。眼前那人如同天神下凡,高举手中长枪,竟接住了落下的玄雷,此时玄雷落于枪锋之上,将枪锋都染成了暗紫色,守卫大惊,有些胆小的已经离开城门向后跑去。乌骓马快如闪电,顷刻间已经飞驰到距离城门十余步的位置,项云落下手中霸王枪,射出枪锋上凝聚的杀意,杀意裹挟着玄雷,击中了快要关闭的城门。整个东门原本已经被阴寒无比的杀意冰冻,变得十分脆弱,如何能抵挡玄雷,一声轰鸣过后,城门被劈开了一个大洞,随后燃起了熊熊大火。有几个胆大的守卫,看见有人冲了过来,立刻摆好了阻拦的鹿角,却不知乌骓马跃岭渡川如履平地,一跃有三丈高,如同雨燕一般,掠过了鹿角的阻拦,项云俯下身子,霸王枪挑起了鹿角,砸在了几个手持长枪的守卫身上,守卫发出几声哀嚎,一命呜呼。守卫东门的百夫长还算淡定,立刻召集弓箭手放箭,箭矢软绵无力,竟连项云凝聚的杀意都无法击破。身后的钟离昧也已经赶到,一连射出十多箭,箭矢破空射出,如流星般迅捷凛冽,箭箭命中要害,第一箭就射穿了百夫长铠甲,箭头穿胸而出,把他钉在了城墙上,那十多个弓箭手也成了钟离昧的箭下亡魂。
盯着夏侯婴的守卫听到一声巨响,随之而来的是骚动和哀嚎,知道大事不好,想回去看看发生了什么,就在转头的一瞬间,樊哙抽出了藏在腰间的利斧,掷出的利斧劈开了守卫的天灵盖,那人双眼写满了不可思议,倒下之前不甘的说道:“原来你是樊哙,大意了。”杀掉这个守卫,樊哙和夏侯婴立刻砍向其他守卫,城门之内血光飞溅,哀嚎声不断,门外的项云已经冲进了城门,守卫的尸体也被他撞飞了几具,城门仿佛炼狱一般。
项云看了一眼夏侯婴,夏侯婴冲他点了点头,项云眼中闪过一丝寒光,直直的射向了郡守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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