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应该能穿得下,去换了吧。别病了,叫你爹娘不放心。”
姜长焕沉默地看了她一眼,全没了当初揪人小辫儿的淘气。低声问瑶芳道:“曹大哥衣裳也湿了,有得换么?”瑶芳点头道:“有的,这船是我家进书送书时使的,他们工人有衣裳在,就是粗糙了点儿。进去左手边柜子里第三格。现在不能点灯。”
姜长焕道:“无妨。”领着亲兵下了舱,摸索着换衣服。换到一半,就听到外面有盘查之声。贺家的船,一应手续都是全的,平平安安地出了城。亲兵姓曹,单名一个忠字,遇上这般大事,也有些六神无主,问姜长焕:“二郎,下面怎么办?”
姜长焕的声音伴着舱底的水声幽幽地传来:“知府家的船还能出城,楚王还没有成事。”
曹忠讪讪地跟着他往舱上爬。
舱里依旧没有点灯,瑶芳摸了摸手里的短剑,循声转过头去:“换好了?咱们已经出城了,得往东折行。东边就是宁乡县,正好报个信儿,叫他们有个防备。咱们不上岸,到时候得有劳曹大郎去送个信儿,将彭家姑娘们接出来,咱们一道走。”
彭敏是姜长焕没过门的嫂子,自然是赞成这样的安排的。倚着板壁,姜长焕突然问道:“你怎么安排得这么妥当的?”
瑶芳低声道:“你们家的亲戚,好脾气的没几个,我爹时常与楚王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还不许我早些安排了好逃走么?”
这也是实话。姜家宗室里头,虽有姜正清这样的正派人,脾气暴戾的委实不少。他们明知道擅杀是罪过,还是忍不住手痒。有诱杀普通百姓的,有的连地方官员、派往王国的属官,统统不放过。最狠一个肢解了自己的老师,理所当然地被夺爵幽禁而亡。此外又有种种恶行,烝母报嫂都不算个事儿,骇人听闻的事儿哪代都有。
姜长焕低低地应了一声,总觉得有哪里不对。明明一开始是自己来护着媳妇儿的,现在好像是媳妇儿在安排一切,一种吃软饭的感觉油然而生。
贺平章在睡梦里哼唧了两声,瑶芳忙拍拍他,轻声哼着歌儿哄了一阵儿。小宝宝咂吧咂吧嘴,黑暗里发出轻微的“biubiu”声,又睡熟了。忽然,船剧烈地晃动了几下,小宝宝又哼唧了起来。瑶芳一面拍着他,一面问:“怎么了?”
对面姜长焕已经猛地站了起来,他长量并未长开,还没够着顶篷,曹忠个儿高,立时撞了头。啪!这是姜长焕没站稳跌跤的声音。
“姐儿,天太黑了,雨又大,江水在涨!再走下去怕翻船呐!”何妈妈的声音里已经带上了哭腔。
瑶芳咬牙道:“顶住了。纵不能再往前走,也不能就这么搁江里!总得找个避风的地方等到天亮才行!”
何妈妈胡乱点着头:“哎哎!阿管呐!咱们寻个能停船的地方呗。”
管妈妈的声音隐约地传来:“那还得往前二十里,有个野渡!”
曹忠坐不住了,对姜长焕道:“二郎,我也会摇船,去换一把手吧,那个野渡我知道的。”
【知道你不早说!】姜长焕的声音却很稳:“有劳曹大哥了。”等曹忠出去之后,他却又寻瑶芳:“你还有刀么?给我一把,棍子也行。”
兵器就在手边,瑶芳摸了把刀给他:“这个你用得惯么?”因是自己使的,就比寻的刀剑小了一些。
姜长焕拿到手里掂了掂:“行。你坐好了,别乱动。这雨到了天明也未必能停,担心也没用,先睡吧,我去拿铺盖。”
一个熊孩子突然变得这么懂事,真比楚王突然出来说他是开玩笑的还不可思议。瑶芳道:“我等船停了再睡,天明雨要再大了,也走不动,白天再歇息吧。”
又过了许久,夜色如墨,管妈妈才进舱里来,除了斗笠和蓑衣,将脚上湿鞋子去了,一面说:“姐儿,到了野渡了。雨可真大,水涨了许多,亏得那根桩子不知道是哪朝留下来的石头……”
瑶芳也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时辰,等到曹忠将船系好,进了舱里,才安排众人睡下。姜长焕道:“你们都是女人,我和曹大哥守夜。我先守上半夜,曹大哥先歇息。”
曹忠忙说:“我不累,我守吧,只求到宁乡的时候,将我妻儿带上。”
姜长焕捏了捏瑶芳的手,代为答应了:“好。”
青竹将舱内的帘子拉上,瑶芳等人在船尾,曹忠与姜长焕在船头,各安下地铺,铺上了被褥。主仆又小声商议,于后半舱内亦轮番歇息。青竹与管妈妈守上半夜,绿萼与何妈妈守下半夜,叫瑶芳姐弟俩安心休息。瑶芳也不敢睡踏实了,皆是和衣而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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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夜无话。
次日瑶芳醒来,天色依旧昏暗,贺平章也有了清醒的迹象,瑶芳将他抱起,熟练地换了尿布,等他肚饿要哭时,才推醒管妈妈给他喂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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