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完之后,拂袖便要离开。
应翩翩见他要走,心里一慌,又想拉住傅寒青解释。
可他心里这样想,身体却僵坐着没动,脑海中仿佛转着两个念头,一个念头催促着他赶紧上前,把一切都跟傅寒青说清楚,另一个念头却在疑惑地询问着他自己。
“应玦,你究竟在做什么?想冲一个不信任你的人摇尾乞怜吗?”
“你自小多负骂名,但男子汉大丈夫,仰不愧天,俯不愧地,谤讥轻蔑任凭过眼,从不稀罕,更不低头。”
“自打记事以来,你何曾求恳过他人什么,为了个男人,何至于此?”
“你怎会喜欢一个这样的人,又怎会为了喜欢一个人便放弃尊严?!”
“这是你吗?这不该是你,不该是你!”
各种声音纷乱,应翩翩脸色发白,瞧着倒像是心虚的说不出话来。
傅寒青见他没过来挽留自己,心里倒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失望,哼了一声,大步出门而去。
应翩翩顾不上管他,倚在桌边,单手撑住额角。
宛若天外晨钟惊醒了黄粱一梦,他突然间回想起了很多不对劲的地方。
他这些年其实经常会出现这样的感觉,自己要做的好多事似乎并不是心中的真实想法,却仿佛冥冥之中有股力量控制着他一定要这样做。
比如同养父争执离心、责罚忠心下属、亲近小人,还有……喜欢傅寒青。
这种感觉近来愈发频繁,他几次试着改变,甚至曾经服用汤药,求助巫师,但往往也只能让头脑清醒一时,反倒显得整个人反复无常,喜怒不定,京中这才会有了他素有疯疾的传闻。
而此时此刻,他的自我意识终于苏醒了。
傅寒青走后,应翩翩一个人坐在那里思考良久,夜里便去河边投了水。
他所有的办法都已经用尽了,但是这“病情”却日益严重。冥冥之中有什么力量操控着他的一举一动,那么就说明,他的行为和存在一定是对什么东西极重要的。
那么……如果他不存在了呢?生与死交替的瞬间,是否可以摆脱这种可笑的操弄?
应翩翩决定试一试。
反正已经这样了,要么置之死地而后生,要么玉石俱焚,他不会选择第三条路,变成一个连自己都看不起的人,连累亲友,苟活于世。
从河里冒出来的那一刻,看见漫天月华当头洒落,他便知道,自己赌赢了。
二十年来还如一梦,梦醒后,前尘已非心中意,此怀更无无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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