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对朱弦忠心耿耿的,心里能没点疙瘩?就是昙华,说不定燕嬷嬷也是不肯见
如果昙华够绝情够冷漠,此时最应该的是转身就走,而不是咬牙留下来。
醉秋心头长叹了一声,只蘀昙华觉得满腹心酸:拒绝的话好说,可是心里些东西,却不是只凭着一两句话就能简单的消磨了去的。
面上表现得再若无其事,可是心里未必就真的是如同表现出来的那般。只瞧着今儿昙华这幅紧张得方寸大乱的样子,便是能以一斑而窥全豹了。燕嬷嬷只觉得昙华绝情·觉得朱弦可怜。恕不知最难受最煎熬的,却是昙华才对。昙华纵然是拒绝了朱弦,可是昙华又有什么错?难道不肯委曲求全的去做妾·就是错了?自然不是的。更相反的,因为那些话是昙华说的,所以昙华心里不仅仅是伤心,更是内疚。这个,却是朱弦体会不到的。
而且,在朱弦为了这段感情黯然神伤的时候,难道昙华又真的好过了,难道她心里就不伤心了?而且·这一场感情纠葛里头·昙华失去的东西更多——只说那名声,纵然现在流言退去了·可是那影响却并不是轻易能够消弭的。
醉秋现在,只盼着朱弦快点好起来·然后回京城去才好。唯有如此,昙华也才能够过上清净的日子。再这么折腾下去,昙华如何受得住?要知道,这些日子,昙华可是又清减了不少。以前的衣服如今穿着,腰上竟是宽了两指有余。纵然是铁打的人,也禁不住这么折腾不是?
就在醉秋想着这些的时候,昙华倒是十分坦然——不坦然还能如何?瑟瑟缩缩的,反而让人瞧着更觉得奇怪。再说了,她只是站在这儿,也算不得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
自然,这话也就是只能在心底悄悄说一回,取一个安慰的意思罢了。
昙华此时心里是多少有些担心的——燕嬷嬷的脾气,她多少也有解。燕嬷嬷这会子就算是不见她,也并不是奇怪的事情
正想着,却是听见朱宅的大门开了。昙华一眨不眨的看着,微微松了一口气便是抬脚就往那边迎了上去—-—她是真的迫切的想要知道,朱弦的情况到底如何了。
只是刚走了两步,昙华便是愣在了原地,一时间甚至是迟疑得不知道该上去还是应该推回去—出来的原来并不是燕嬷嬷,而是另外一位妇人。那妇人昙华也认得,正是那日她及笄礼时候蘀她梳头的那位关夫人。
不过心里的迟疑只是微微的转了转,很快昙华心里就有了计较——依旧是坚定不移地迈步走了过去。其实出来的是谁并没有什么分别,反正只要是能知道朱弦的情况也就行了。关夫人是朱弦的姑姑,那么肯定是对朱弦的情况了若指掌的。
关夫人面上倒是并没有冷淡或是厌恶的神色,反而带了一丝得体的笑容,语气也算是和煦:“怎么来了也不进去?是被门房上气了?那人是个糊涂的,我已经命令重罚了。这些日子前来探病的人实在是太多,烦不胜烦了,我便是下令门房不再接待。没想到却是让你受了委屈。”
关夫人的语气里并没有多少歉意。不过昙华也不计较——关夫人不管心里怎么样想,可是至少面上没表现出来。那么这就够了。
“其实也没什么。”昙华也是客气的回了个笑容,也不兜圈子,直接道明了自己的来意:“我祖母听说小侯爷病了十分忧心,便是派了我来看看小侯爷。”不好直接说是自己想来,便是正好就将周老夫人当做了挡箭牌。不过本来周老夫人也是这样说的,所以她也算不得是撒谎。
然而关夫人显然是不这样认为的,微微一笑眼底闪烁的光芒分明就是了然的意思。不过关夫人倒是也厚道的没打趣昙华,只是点点头回了昙华:“多谢你们记挂着,只是那孩子是个没福气的。也不知道怎么了,竟是病得那样厉害。一幅幅药汤子灌下去,竟是半点效果没有。本是想回京城治疗的,可是这路上就要耽搁许久,而且他现在那样子,如何还能受得了一路的奔波?”
似是说到伤心处,关夫人甚至用帕子擦了擦眼角。
昙华一颗心顿时沉了下去,只觉得眼前一阵阵的发黑——关夫人方才的话,变相的是承认了朱弦病危这件事情不是么?
不仅是昙华,醉秋和春梅也是垂眸一派默然。
昙华死死的掐着掌心,好半晌才总算是找回了一点子力气,哑着桑子再次开了口:“他到底得的什么病?怎么会没有效果呢?是不是断错症了?”只有昙华自己心里才明白,问出这句话的时候,她的腿是在轻颤的。若不是用力的绷紧了身子,怕是她现在都能站不住。
而且,不仅仅是如此,她此时喉咙里更是如同塞了一团棉花,只觉得堵得慌,迫切的想用什么方式来发泄一下心头的那些情绪。比如,眼泪。
昙华自然是不肯当着关夫人的面哭的,不仅是关夫人,就是别人也不行。所以昙华只能是强忍着。
关夫人却是在听见了那句话之后意味深长的看着昙华,语气虽然和煦却是无端端的透出些彻骨的冷意来:“心病还须心药医。药再好,也只能治身子,治不了心。心上引发的毛病,光靠吃呀自然是没效果。他如今,也不知道心里是如何了。竟是连活命都是不顾了。若是他就这么去了,倒是枉费那个时候他从战场上拼杀回来了。”
关夫人这话说得很不客气。昙华自然明白关夫人的意思,当下只能死死的掐着手心,一声不吭的站在原地。
“医得了病,却治不了命。事到如今也怪不得谁,只能说小侯爷他运气不好罢了。他是个命苦的。”关夫人长叹了一声,似乎没了兴致再说下去,竟是又说自己还有事儿转身回去了。
走到大门口的时候,关夫人又回过头来,郑重的说了一句话:“你若是想进来,不必让门房通告,只管直接进来就是了。若是你不想……那以后大约也不会再有机会了。”说完这句话后,关夫人进了宅子,门便是也直接关上了。
昙华怔怔的站在原地,好半晌都是一动不动。关夫人刚才那四个字,像是一句魔咒般,不住的在她耳边响起。端的折磨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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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九一章
昙华最后到底还是没能做出选择来。她自然是想进去看喈朱弦到底如今是什么样的情况的。只是一想到一旦进去之后会带来的结果,她便是又望而却步了。
如此足足迟疑了一炷香的功夫,还是醉秋再也看不下去,伙同了春梅一人着昙华一只胳膊强行的将她带回了家去。
直到回了屋子之后,醉秋本想着劝几句让昙华放开心的,可是却是看见了昙华紧紧攥着的拳头,顿时暗道一声不好,忙不迭的去掰昙华的手指。春梅起初还不明白醉秋的意思,等到看见昙华掌心那几个已经红肿起来的指甲印,这才惊呼了一声——
春梅险些没哭出来。昙华的掌心,是被她自己硬生生的给掐成了那副样子的。也不知道到底用了多大的力气。要知道,昙华并没有留指甲,所以就算掐人,若是不发了狠,无论如何也是不会成这幅样子才
可是瞧着昙华那样子,春梅却又怀疑是不是昙华根本就已经感觉不到什么疼了?
春梅醉秋面面相觑,俱是忍不住的轻叹了一声。看了今儿这一幕后,还有谁不知道昙华心里在想什么?不过是忘不掉三个字罢了。昙华看着绝情,可是实际上,现场软着呢。不然,也不会被关夫人三言两语的吓唬成了这样。
照这么下去,迟早也会出事儿。不说旁的,就说朱弦万一真的是个薄命的,那昙华会如何?
醉秋觉得·若是真的如此,昙华怕这辈子也是无法过上安心的日子了。更甚至就这么形销骨立下去,迟早也是一个结果。
其实关夫人那句话说得很是,有的时候这些病,更大的缘故还是因为人心里不好受的缘故。病由心生。自然外物也就不能有作用。
昙华是明白关夫人的意思的——关夫人那话是在说,朱弦需要一味心药来治病,怕是才有救。至于那味药到底是什么也并不难猜。很显然,关夫人说的是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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