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碍于为禹之前的一番“训诫”,碍于杨恬如如影随形的黏在叶耘身旁,她也懒得再凑热闹,自讨没趣。因此,往往漫长的一天,都是自己一个人“孤苦无依”的瞎混掉的。而以往和叶耘一起消磨时间的溪谷,落荫湖,古树上,她都不再涉足,惟恐一个不留神,撞上了叶耘和杨恬如的卿卿我我,那说有多尴尬就有多尴尬。
为敏双手枕在脑后,逍遥的轻哼着歌曲,一派悠然自得,这个状似摇椅的枝桠,还是她坐起来最称意。亮洒洒的阳光,从枝叶的细缝中,筛落到她的脸庞,光洁的肌肤,映着温暖的阳光粒子,说有多舒服,就有多舒服,她才顾不得太阳太毒辣,紫外线太强烈的科学报导,对她而言,接近太阳,才是免于生病的最好方法。
正当她自由自在地享受属于她一个人的浪漫午后时,树底一阵奚奚簌簌的突如其来的声音,惊扰了她的白日梦,她迅速的拨开枝叶,向底下探看!
竟然是叶耘!
为敏一惊,连忙从枝桠间起身,一心挂记着叶耘爬上树,慌乱中,来不及反应,拎了自己脱下的鞋就往更高的枝桠攀去。爬得越高,就越不容易被叶耘发现!但越高能负载体重的粗大枝干也就越少,趴到最后,触眼所即的枝桠都太瘦弱,有折断的危险。她正犹豫的当时,一面用手拨开枝丛,叶耘已经上来了,她一紧张,脚下一个打滑,整个人摔了下去。
“啊——”地一声惨叫,她迅速地被地心引力所吸引,以重力加速度的猛烈冲劲向地面亲近,“砰”地一声,飞扬的水花四溅,她竟然掉进落荫湖中!
水波的弹性,让他不至于跌个鼻青脸肿,但是——她仍旧麻烦大了,这是她从小到大的耻辱:她是只旱鸭子!
为敏并不会游泳!
“叶耘!”骨碌一声,她狠狠地喝了好几口水,惊慌地在水浪中挣扎,挥舞着双手,急欲攀扶住些东西,让自己不至灭顶,但是周围完全没有任何可供支撑的物件,她只能慌乱的在水波中忽上忽下,一连灌进了更多的水,害怕和强烈的无助席卷着她,而她只能无意识地挣扎着,无意识地喊叫:“叶耘!”
叶耘攀爬着这棵隶属他的“领树”,乍然间却忽闻有东西从自己的头顶坠下,待他会意过来,耳际同时也接收到为敏惨厉的惊呼声,从落荫湖中传来的!他迅速的跳下树,跳进湖中,把奄奄一息,紧张害怕的为敏给捞上岸来。
为敏大口大口地喘息着,鼻喉之间呛进了不少湖水,令她的呼吸有些不太顺畅,她的脸色因过度的惧怕,而浮现异样骇人的青历,双手死命的揽着叶耘,紧紧地搂着,手指关节因太使劲而泛白!她真的被吓坏了!
叶耘却理智而迅速的推开她颤抖的身子,一手捏住她的鼻子,一手在她背上拍着,“把水吐出来!”干呕了几口脏水后,惊魂甫定的她,仍旧张着恐惧的眼,紧抱着叶耘。
“没事了,没事了。”叶耘一手揽着她的肩,一手顺理着为敏湿淋的,还在滴水的头发。他也吓了一大跳,为敏竟然莫名其妙的从他的头顶上掉了下来。更夸张的是,她竟然不会游泳!这么许多年,他竟然半点也不晓得:为敏竟然是只不折不扣的旱鸭子!难怪每年盛暑,众家堂兄弟下水优游任运,在波浪中自在如鱼儿时,她总是一个人躲得远远的,他一直以为她是因男女有别会害羞,才不同他们一伙的,原来她竟是根本不会游泳。
“进屋去换件衣服吧!”天气虽然炎热,但是全身湿透,风一起还是会生病的,叶耘抹了抹自己脸上的水珠,企图拉起自己怀中的为敏。
为敏只是摇摇头,经过刚才的一折腾,她此刻是双腿发软,浑身无力,根本连一根小指头都动不了。他拦身抱起她往繁叶山庄走去,隐隐感到偎在自己胸膛里的细瘦身躯还在发着抖。推开大门,他径自往二楼去,打开自己枕山居的房们,她将为敏推进卫浴间,扭开热水的水龙头,调整好适合的水温,说:“先洗个澡。”随手就把门给关上。
为敏握着温热的莲蓬头,流出来的热水,稍稍镇定了她兀自惊惶的神经,几乎绝望的心情,仍旧令她无力而动弹不得,她软弱的瘫坐在浴室的地板,依靠着光洁的壁板瓷砖,一颗眼泪从她的眼角滑了下来,然后一颗,又是一颗。
那种在水里拼命挣扎,满怀着恐惧和无措的感觉,真是难受到了极点,她坐在浴室中一个劲儿的掉眼泪,这是窝囊透了。
叶耘关上门后,倚在浴室门边,他浑然不在意自己一身的狼狈,只是挂记着浴室里的为敏。看她惨白的脸色,兼又簇簇地微微颤抖的身躯,一定被吓坏了,他线条柔畅的眉,不觉地虬结了起来,有一些心疼的,不过,她怎么会在树上?而且爬得比平常高出许多,她在树上干什么?
叶耘怔怔地在门外纳闷了好半晌,浴室中静地毫无一丝声响,只有细细几不可闻的水声,他担心地敲敲门,“为敏?”
完全没有任何动静。
“为敏?”叶耘的声量提高了些,语气掺杂了一份掩饰不住的紧张。她在浴室里干吗?怎么一点声响都没有?
“为敏?”他一急,开门探进头去,只见为敏瘫坐在门边,无力的抓着莲蓬头,红肿的双告诉了他,她正坐在地板上掉泪。
那份无依的脆弱,掀起了他潜伏在心底深处的坦恻柔情和呵护之意。叶耘蹲下身,几乎不考虑地,立即将她拥入怀中,为敏头低低地埋在他湿淋淋却又分外安全舒适的胸膛中。叶耘的声音,轻轻的,缓缓的,带有这么多的疼溺宠爱的关怀,冲进她的耳膜,“没事了呀!你现在不是很安全的坐在屋子中吗?别想那些可怕的经验和感觉,没事了!”
他坚实的双臂仿佛一道安全而有力的魔咒,箍住了无助而杂乱的思绪,逐渐令她神经迟缓下来,他就这么忘我的,紧紧地圈住了为敏,之前伪装淡然而轻忽的压抑情感,此刻完全释放出来,一寸一寸,一缕一缕,细细密密的缠绕在他怀中这个娇俏可人的小女子身上。
叶耘叹了长长的一口气,他就是知道自己对为敏的感觉不够“正常”!这该从多久以前算起?是她浑身污脏,活似个野孩子地来问他,如果他的母亲生了个小妹妹,他还会不会喜欢她?或者,是她豆蔻初梢,身着国中白衣蓝裙的制服,在他面前转圈,问他是否自己穿起裙子怪模怪样的时候?又或许是她顶着数学课本,硬是要他陪伴才肯念书的荒唐高中时刻?
他自己也弄不清。
只是很明白地知晓,自己看她的眼光,始终就是一个男孩对女还的眼光,清清浅浅,没什么惊天动地的火花或是传情,可就是种依恋,不舍!舍不得离开她的身影,舍不得不看她的笑语嫣然,眼波流转。
刚开始发现自己眼光回追逐为敏的身影时,他以为只是种兄妹的友爱惯性,他们太熟稔也太亲近了,丝毫不以为意。后来进了大学,在一片女孩的含情示意,友善频频的有意相待中,他赫然发现自己竟然无动于衷,心头上隐约时时端立的,居然是为敏的身影,在神不知鬼不觉中,那个俏皮如精灵的女子,已经占领了他心中每一寸可以滋长情爱的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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