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吴大娘在外面蹦跶的日子,整个青山村都清净了许多,村民们都在有条不紊地准备过年。
而顾夜则钻进自己的药房之中,紧锣密鼓地炮制着药材。她准备年前给济民堂送一批药材过去。她的药房,本来是家中的杂物房,后来被整理出来,放置制药的工具和一些生药。这座木板房有了大用之后,经过几次修缮和扩建,已经初具规模。
因为里面除了顾夜师徒,其他人是几乎不进去的,因此屯了多少药材,顾萧爷孙俩是不清楚的。顾夜从空间中偷渡一批草药进去,其他人也不得而知。
颜婶儿除了做饭洗衣之外,还被赋予了切药的任务。她的刀工很好,手法老练,切的药材均匀细致,比练了一个多月的顾夜切得还要完美,一看就是经常拿刀的。
有了她的帮忙,顾夜轻松了许多,炮制药材的进度自然快了不少。不过五六天的功夫,药房里的生药就被炮制得差不多了。顾夜偷空进空间,做了一批儿童用药出来。
顾茗这些日子也没闲着,每天到顾三伯伯家中,跟他读书。本来,他娘活着的时候,就开始把年仅六岁的他,送到顾三家中认字了。刘氏进门的时候,顾茗已经读了两年书。直到刘氏怀了小壮,为了给自己的儿子攒家底,才不让顾茗读书。
这三年多一来,顾茗一直在利用干活的空档,温习以前学过的知识,并且不时到私塾偷师,或者跟张立虎和李浩学,以前认的字倒也没怎么丢下。不过,跟那些一直跟顾三伯读书的孩子相比,要跟上进度还是有些吃力的。
好在他聪明好学,又能吃苦。顾三伯时不时给他开小灶,顾茗的进度很快赶上来了。除了读书,他每天早晚都要跟爷爷一起练功,大冬天,外面零下十几度,他都练出一身汗来。他心中的信念在支撑着他——他要考武状元,他要给妹妹撑腰,成为她的依靠!
见证了妹妹的制药天赋和生意头脑,他觉得自己必须加快步伐,要不然追不上妹妹的脚步,会被远远甩在后面的!因而他无论练功和读书,都特卖力。
其实,跟顾夜的制药天赋一样,顾茗在练武上也是难得的奇才。要不然,顾萧也不会让好不容易得来的孙子,走上这条道路。在顾茗的努力下,他的功夫可谓是一日千里。顾萧看在眼中,严厉的表情里,不时闪过一丝赞赏。
腊月二十的时候,顾三伯的私塾放了年假。跟去年年前连日风雪相比,今年的老天太配合了,节前一直是艳阳高照,青山村的不少乡亲,都决定在这一日结伴到镇上,最后一次采购年货。
顾夜头一天就把炮制好的药材,一一打包装好,准备第二天跟大家一块儿送去镇上。另外,距离过年还有十天,她顺道打听打听有没有师父的消息。唉……不知他能不能在赶回来跟她一块儿过年呢!
还是天没亮就出发,顾萧和顾茗一人牵着一匹马,顾夜则裹着厚厚的毛衣裳,坐在爷爷的枣红马上。马鞍两边分别挂着两个竹筐,里面装着送给济民堂的药材。
看到这两匹高头大马,村里人都不禁有些眼馋。李浩窜过来,羡慕地道:“顾茗,你家原来的两匹骡子呢?怎么换成马了?”
顾茗解释道:“那两匹骡子,是济民堂借给我们的。上次妹妹去边关救人,路过镇子还回去了。妹妹骑的那匹马,是爷爷带回来的。另一匹是褚少将军送的。”
“少将军?就是郑爷爷和你妹妹,不顾严寒赶过去救下的那个人?郑爷爷救了他一条命,叶儿妹妹又因此大病一场,收他一匹马倒也没什么。”李浩见顾茗牵着的那匹黑马,显得温顺一些,舔着脸道,“顾茗,能让我牵一会吗?”
“可以啊!这匹马很听话,你在前面走,它自己就跟上了。千万别乱扯缰绳,我爷爷说了:再温顺的马也是有脾气的。”顾茗忍不住叮嘱了一句。
李浩小心翼翼地接过缰绳,学着顾茗的样子,脚步略显僵硬地朝前走着。那匹马过人好脾气,换了个陌生的人牵着,也只是稍稍顿了顿脚步,温和地看了顾茗一眼,继续跟着往前走去。
其他跟爹娘去镇上采买的孩子,眼热地看着李浩。村里的孩子,以前跟顾茗玩得好的并不多,有些调皮的孩子,还笑话过他跟顾夜是没娘的孩子。不过那些曾经欺负过他妹妹的孩子,都被顾茗给揍回去了。这也是这些孩子,不好意思跟李浩一样,提出牵马的原因。
不过,村长家的毛驴,倒成了孩子们争抢的目标,尖锐的吵闹声,差点没把驴子给弄惊了。最后,还是村长很有威严地给每个孩子排了牵驴子的顺序,才不至于打起来。
山路漫长,即使是走惯了山路的山里人,也渐渐感到疲惫,更何况不少人家都带了孩子出来,速度上自然就拉开了差距。李浩跟顾茗,都是跑山路跑惯了的,后山都被他们一天钻个无数趟。再加上李浩也跟着顾茗一块儿练了一段时间功夫,腿脚是能跟得上的。
傍晚时分,顾萧爷仨和李浩,是村里第一批抵达“大院”的。李浩帮着顾萧爷孙俩,把药材从马背上卸下来,一一搬进大炕房中,又殷勤地跟顾茗抢着喂马。这一路上,他跟小黑混熟了,还得寸进尺地摸摸它的头抚摸着它的背。
不多时,乡亲们也纷纷抵达“大院”。不过,舍得花钱进屋的,除了顾萧爷仨,和村长一家外,还真没几个。
“那个……叶儿——”顾夜跟在爷爷身后,正要进屋休息,听到后面有一个怯懦的声音叫住了她。她回头一看,原来是村里的李寡妇,对方的身后,一个跟她年岁差不多的小姑娘,用一双清亮的眼睛看着她。
“李婶儿,有事?”顾夜从来没跟李寡妇母女有过交集。不过,原主的记忆中,李寡妇的闺女李秀红,倒是时不时地找原主一起上山。原主病重的时候,她也来看过两次。自从她被过继给爷爷,那小姑娘好像一次都没上过门。
印象中,李寡妇年轻守寡,一个人拉扯两个孩子,日子过得艰难。她家男人跟村长家沾着亲,如果不是村长的接济,日子早就过不下去了。
至于跟原主要好嘛,顾夜觉得自己能看透小姑娘的心思——对于比自己过得更惨的,她不吝于表示自己的同情心,通过帮助弱者,来达到心理上的一个平衡。一旦一个不如自己的人,突然间“富贵”起来,她的心态失衡,自然也就疏远了。
李寡妇抬头看了一眼顾夜身上的火狐皮大氅,又飞快地低下头,期期艾艾地道:“晚上外面冷,叶儿有没有耐寒的衣物,借秀红披一晚上。明儿一早就还给你……”
李寡妇回头看了闺女身上补丁摞补丁的棉衣,里面的棉花已经硬得结块,穿在身上不暖和了。再看看闺女冻得红肿的双手,和生了冻疮的耳朵,她忍不住一阵心酸,又有些自责。是她没有本事,儿女们跟着她受苦了……
顾家的小叶子,以前也跟女儿一样,吃不饱穿不暖,两人关系又不错,应该能体谅她疼爱女儿的心吧?其实,李寡妇是想让顾夜把她身上的大氅借给她闺女穿的,因为一路上秀红不止一次用羡慕和渴望的眼神,看向昔日小伙伴身上的衣服。
她再没见识,也知道顾夜身上火红的大氅,是她们一辈子也甭想买得起的。她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厚着脸皮开口,把大氅借过来让女儿披上一晚上,满足女儿心中小小的希冀……
在李寡妇看来,顾夜既然进了大炕房,这件大氅就闲置下来了。都是乡里乡亲的,这点小事应该不会拒绝吧?再说了,当初顾夜落魄的时候,她女儿是唯一愿意接近她,跟她做朋友的。顾夜要是这点小事都不肯为朋友做的话,村里人会怎么看她?肯定会觉得她薄情寡义的!
顾夜抚摸着身上的火狐皮大氅,幽深的眸子停驻在李寡妇的闺女身上。那李秀红听了李寡妇的话语,抬头看了她一眼,嘴巴动了动,视线在她身上的大氅上定了一瞬,却没有说什么。
村里也有家中穷得置办不起嫁衣的人家,女儿出嫁的时候,会向家境稍微好一些的出嫁女借嫁衣,成亲后洗干净再还回去。那也是没办法的事!可是,顾夜万万没想到,自己身上的衣服,也会有被人借去的一天。
别说这件火狐皮大氅是全新的了,就是她穿过的不喜欢的衣物,也不会乐意借给别人。在顾夜看来,男人和衣服,都是贴心贴身的,是万万不能与人共享的!
顾萧从孙女这不经意的小动作上,看不出她心中暗含的情绪,忙开口呵呵笑道:“是啊,眼看着快过年了,夜晚外面滴水成冰的,咱们大人还能受得住,孩子们再跟着住外面就遭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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