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大鹏神大惊,移步池边,双目金光暴射,朝黑火池中望去。不想他靠的太近,一道溟火燎来,忙瞬移后退半步,半边眉发却已被烧去。
白石冷笑道:“溟火可尽焚五行之物,便是你这狗屁大神也抵挡不住,他不过肉体凡胎,早已形神俱灭,你又何必惺惺作态?”
大鹏神冷眼如电,狠狠瞪了过来。
白石夷然不惧,冷笑道:“哼!你自号大神,洞彻天地人情,其实也不过是只自私自利的扁毛畜生而已。你若肯在动手前用轮回之眼看一看他的过往,何至于此?”
大鹏神双拳紧握,目中金光湛然,额上青筋凸出,显然已是怒到极处。
“大神息怒!”黑石忙劝道,“白石你也少说几句吧,大神当时也是情非得已。”
白石却仿佛没听见他的话,依旧冷声道:“要么你就让我也形神俱灭,否则终究难以堵住天下悠悠之口!嘿嘿,千年前你就能将承诺当作放屁,千年之后,想必已经驾轻就熟了吧?”
听到“承诺”二字,大鹏神勃然怒气立时萎靡下来,看了白石一眼,叹道:“你说得对,我虽然自号为神,但终究也不过是只自私自利的扁毛畜生。”终于没有动手,长长叹息一声,大步朝殿内走去。
阳光明媚,天地清明,但这金衣大神曾经挺拔的背影,在黑白二人的眼里忽然变得苍老寂寥,说不出的萧瑟。
刚刚止住眼泪的阿俊又抽泣着跟了上去。
李无忧醒来的时候,除了隐隐觉得热气炙面之外,并无黑色的火焰,但也并非全是漆黑一片,有些绿莹莹,亮晶晶的小星星在黑暗中飞舞。
那些惨绿的小星星,一触到他身周的黑丝立时烟消云散。只是也不知为何,那剩余的虽对此甚为恐惧,但迟疑片刻,又自扑上,如飞蛾扑火,无怨无悔。
紧束李无忧身周的黑丝仿佛是无根之物,细如花针,却千丝万缕,随着绿光的减少,开始疯狂滋长,颜色也渐渐变绿,等绿色的小星星消失一空的时候,外界变成一片漆黑,但黑丝却已绿如翡翠,如蚕茧一般欲将李无忧包裹起来。他挣扎着想脱离绿丝的控制,但阵阵冰寒之感自丝中顺势钻入丹田,全身元气,却如死水般无法畅通,方知这黑丝竟有封印之效,他狠狠骂了声娘,却无可奈何,好在身体并无异状,一时懒得挣扎,透过绿丝缝隙,想打量周遭环境。
外面漆黑一片,在绿茧的微光映照下,仅见一片混沌,唯一可知的就是蚕茧一直在加速下沉。
随着下坠之速增递,先前的热气炙面之感也渐渐消失,而身周空气流动缓慢,密不透风,显是蚕茧已快结成之故。
身周无气息流动,体内元气也如死水般无法循环,他渐渐迷糊,昏沉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迷迷糊糊中,身体重重触到实地,先是粉身碎骨的一阵剧痛,接着似有千万根细针自痛处插入体内,阵阵说不出的欢悦感觉立时自伤处传来,让他舒服地呻吟了一声,只盼这阵快感能持久不衰。
但他旋即发现不妥,丹田四肢内本是死气沉沉的元气,竟向伤处慢慢流逝,他潜意识中想阻止这中情形,但那欢悦之感实是生平所未尝,让他提不起半丝抵抗之念,虽然明知元气若被茧丝吸尽,自己从此就是废人,永远无法出得此地,但却觉若是能一直享受这片刻欢娱,即便立时死了,也是心甘情愿。
“妈的!这样不行!”李无忧心底忽然大吼一声,以绝大毅力将自己心神坚定下来,集中所有意志去控制体内元气,想阻止其外流。说也奇怪,元气本已不受其控制,但此时他意念一到,那元气外流之速立时大减,并有渐渐变小趋势,而那欢悦快感也立时降至冰点。
“李无忧啊李无忧,你生于世,已受了那许多苦楚,何不将那世间七情六欲之苦全数抛下,投入这极乐境界中来?”一个念头像火焰一般忽然自他心头燃起,“你多活一日,便多受一日的苦,这朝露昙花一般的无趣人生,要来何益?”
“对啊!老子早受够了!”他痴痴地想,“人生不如意者十之八九。求之不得,已是大苦,更何况那贼老天还安排那许多磨难?”一念方起,元气如决堤之水,刹时滔滔不绝朝茧丝内流了出去。
“妖孽,找死!”李无忧猛地想到什么,心头“大喝”一声,精神力发动,心灵立时晋入玄心大法第一重的天心地心,刹那间他整个人仿佛立时于天地融为一体,凛然不可抗,精神再无半点破绽。
“你太慢了!”一个妖媚的笑声在李无忧心头“响起”,绿茧丝先是如遭雷击,但迅疾收缩,射入李无忧经脉之中,刹那间全身的元气和血液都随着那千丝万缕朝体外流去。
李无忧魂飞魄散,天心地心立告失守,一个念头刚刚自心间闪过,那妖媚笑声已接道:“不错,这就是吸星大法!此时才知道,不嫌太迟了吗?”
“却也未必!”另一个温暖的声音接道。李无忧刚觉乾坤袋里微微一动,眼前忽然五彩光华暴射,随即惨叫连连。
光华收敛,那千万根茧丝已全数被斩断。
凝目望去,黑暗中伫立着两个发光的人影。一人白衣如雪,长发挽了个古怪的发髻,微微散乱披肩,看不清他容貌,那道五彩光华正在他手里闪烁颤动。另一人却是个一袭绿裙的妖娆女子,千万根丝带正在她身周缭绕飞翔,这使得她整个人看来飘然欲举,只如神仙中人。
“倚天剑!”那女子端详良久,却终于失声叫了起来。
“什么!”李无忧大一惊,意念探进乾坤袋,那柄绝世神兵倚天剑果然已消失不见!难道那白衣人手上吞吐不定的光华就是我的倚天剑吗?只是……普天之下,除了我之外,即便是三位哥哥与四姐之能,也断断不能使动此剑,此人莫非是神人,才可以在我不知觉间取走我的倚天剑,并解开其潜藏封印?
白衣人轻轻咦了一声,声音不带一丝烟火气地道:“你这蝶妖竟然识得此剑,倒也难得。”指了指李无忧,又道,“这样吧,你将吸取的元气还给他,用蝶香传神之法将他身体修复,再给他磕九个头,此事就此算了。”
他这话固然狂妄之极,但他说来,却平淡异常,浑无一丝霸气,好似本该如此一般。
“还他元气精血,也还好说,只是这磕头……”绿衣女子昔年也是纵横天下的风云人物,要她向一个乳臭未干的后辈小子磕头,实是奇耻大辱,是以语声迟疑,边说边神情凄楚地望了望李无忧一眼。
她眼神中似乎有种说不出的哀伤凄婉,李无忧为她一望,没来由的心中一热,大声道:“不行,不行,此事万万不妥!”
那女子大喜,心道在溟火池中呆了这么多年,我的绝代风华和魅术比往昔竟都是有增无减,风情万种地道:“这少年所言甚是,如此大大不妥的。”
白衣人微微皱眉道:“这妖女昔年也不知伤了多少人命,刚刚更是差点将你元气精血全部吸干,我如此处罚她已是从轻发落了,又哪里不妥了?”
却听李无忧大声道:“我说不妥,那就是不妥。奶奶的,这妖女差点要了老子的性命,让她磕几个头实在是太便宜她了。依我看,不如以后这生生世世,都让给我为奴为婢,神人前辈,你看这主意如何?”
“你……”绿衣女子大怒,身周丝带化作千万翠绿的细丝朝李无忧激射而来,但她刚一出手,一道七彩光华如矫天神龙飞射过来,几闪间,那千万细丝已粉碎成沫,落到地上。绿衣女吐了口血,脸色惨白,终于证实自己的实力果然与面前这白衣人相去不啻宵壤,心头再无半丝侥幸,一时间不敢蠢动。
白衣人收回倚天剑,淡淡道:“你若伤了他一根毫毛,休怪我让你魂飞魄散!”这一句轻轻的话,落在绿衣女子身上,仿佛有千万斤的重量。她肩膀巨震,艰难而恭敬地说了个“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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