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深,月影遍地叶婆娑。
今夜宫宴上两边席间皆有事发生,两人还未通过气,准备在送余晚之回府的途中说,省的耽误时间。
澹风估计今夜公子也不想瞧见自个儿,另外安排了车夫,马车也换了一辆,比先前那辆还要大些。
余晚之出门瞧见那马车换过,脚步就是一顿。
沈让尘心里也是咯噔一声,余光瞟了下余晚之的脸,故作镇定,“走吧。”
“唔。”余晚之看他一眼,目光似有深意,“你调教得好。”
这话沈让尘没敢接。
说澹风傻吧,他贴心地换了马车,说他机灵吧,他换了马车,还刻意换车夫不出现,即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做属下的要学会猜主子的心思,可要是猜错了,也难办。
车内点了灯。
沈让尘在不渡山清修惯了,素来不喜铺张,柔软的褥子上没铺官宦人家常用的琉璃席、象牙席之流,只铺了一层桃笙。
马车一大,两人的距离便隔得有些远。
当中桌案烛火摇晃,衬着他清冷的眉眼愈显柔和。
余晚之盯着那灯看了片刻,忽然倾身,再次吹灭了烛火。
类似的场景就在当夜不久之前,沈让尘顿时觉得喉间一紧,问:“你要做什么?”
“不做什么。”余晚之倚着窗,“你不是不喜欢太亮,月下独有一番风景么?要不要再替你将帘子拉开赏个月?”
沈让尘顿时哭笑不得。
陡然想起先前在马车上,她灭灯之前说的那几句,和这几句如出一辙。
记得这样清楚,显然当时听进了心里,正不舒坦呢,先前给了他一个甜枣,此刻他药劲过了已然清醒,当是秋后算账的时候了。
沈让尘还没思索出该怎么解释。
余晚之见他不说话,又道:“怎么?昭仁冤枉你了?这几句话难道不是你说的?”
沈让尘卡壳了一下,解释道:“当时是权宜之计,不熄灯就暴露了。”
她当然知道是为了引昭仁上钩的权宜之计,但心里不舒坦也是真的,他现在倒是舒坦了。
余晚之别开脸不搭理他,余光中看见他靠过来。
“生气了?”沈让尘问。
“不敢。”余晚之说:“贾公彦疏,妒忌,六也,我可不想落个善妒的名声。”
听这语气就是还在生气,沈让尘哪舍得让她带着气回去。
“你不善妒,是我。”
他靠近她,抓住她的手,感觉她意思意思地挣扎了一下,笑着把手指插进她指缝中,十指紧扣。
沈让尘定神看了她须臾,说:“是我善妒,一个陆凌玖已够我醋了,还来个比他强的宋卿时,我时常生妒,但我不敢表现出来,怕让你觉得我不够大度。”
他说实话时总是那样诚恳又动人,余晚之仅存的那点气散去大半。
沈让尘再接再厉,靠上她的肩,“晚之,你饶了我吧。”
那样才高行厚的一个人,在她面前“做小伏低”,这谁顶得住?
余晚之抬眸睇他一眼,“你坐过去,说正事。”
沈让尘早已学会看她的眼神,知道她这是暂且放过他的意思,直起身,却没坐开,也不放手。
“你先说还是我先说?”
“你先。”余晚之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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