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金婼菜直如发了失心疯,张牙舞爪、拳打脚踢。小九吓得要死,蜷缩进墙角抱头。
&esp;&esp;婼菜没得打,就把自己脸抓破,把钗钏簪子扯了,丢在地上,批头散发嚷道:
&esp;&esp;“你们都嫌我!瞧不起我!都瞧不起我!——啊呜呜呜!休想再看到老娘!”
&esp;&esp;说罢,婼菜抓着衣服,连哭带嚎,撞开门跑走了。
&esp;&esp;松雀儿惊恐张望,急吼吼叫着,也跟着跑出去。
&esp;&esp;唐莞倒是不着急,附身把地上钗钏捡了,擦干净收进袖里,嘴里骂骂咧咧:
&esp;&esp;“讨死的贱货,当初就该让你死在冷铺子里!没廉耻的猪狗,养你这么多年,屁眼本事没有,酒色财气倒样样精通!呼——我们瞧不起你?你又何尝瞧得起自己了!狗攮的东西……”
&esp;&esp;小九捻手捻脚,小心窜到门口,低声嘟囔句:“娘……我、我也去找她吧……”
&esp;&esp;“不用!”唐莞摆手道,“她不是放话说,休想再见她吗!谁怕谁了!——呐,你坐着,陪你娘喝两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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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sp;&esp;添酒回灯,宴席再开。厨子拿吃剩的火腿吊了个汤、炒了几样菜。酒菜虽不比断钗阁精美,但也喷香四溢,别有风味。
&esp;&esp;“这家馆子有年头啦!”唐莞拿吊汤火腿就烧饼,吃得津津有味,“我当年做站关的婊子,一晚上下来,肚子呼呼直响,就来这里喝粗酒、吃过油的汤饼。再回去,就是皇帝老儿点我,也不管用啦!干你娘的倒头就睡,马鞭子也抽不醒!”
&esp;&esp;小九方才没吃多少,此时也饿了,吃口炒熟火腿,红肉香韧,滋味无穷,白肉微焦,肥郁酥软,只是还有点儿咸,得多吃两口烧饼。
&esp;&esp;“如今反倒睡不踏实!真个是发财造孽!”唐莞自饮自酌,又把酒推到小九跟前,骂道,“没眼力的东西!就让你娘自己喝酒?”
&esp;&esp;小九赶忙给唐莞倒酒,又跟她喝了一杯。陪人喝酒,总得说点儿什么,小九寻思半天,也没想出个话头,不得已胡乱道:“娘,这火腿……还是做熟了好,嗯!”
&esp;&esp;“那挨刀货胡来呗!”唐莞不屑道,“嚼生肉,干浓酒,走江湖亡命徒吃法,她也跟着学!将来怕不是,给我这点名声都败尽了!”
&esp;&esp;小九给唐莞重新满上酒,小心陪话道:“女儿多嘴问一句,娘对婼菜姐,好像跟寻常花娘,呃……不太一样……”
&esp;&esp;唐莞拿过酒杯,轻叹口气,柳眉舒展,说起金婼菜的来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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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sp;&esp;原来当年,唐莞与人合谋,在断钗阁里,鸩酒害死人,分了钱财。
&esp;&esp;东窗事发,唐莞金银打点之余,去庙里许愿,若能幸免,收留个小娘做女儿养,以赎罪孽。
&esp;&esp;后官司果然消除。一日,唐莞街上闲逛,见一群小儿街头行乞。
&esp;&esp;适逢隆冬,天寒地冻,众乞儿都裹着破絮,靠墙蜷成团哆嗦。唯有一个独眼乞儿,赤脚单衣,精神抖擞,夺别人碗里的铜钱冷饭,有不给的,就打成一团。
&esp;&esp;缘分使然,唐莞把那独眼乞儿拉住,问道:“都是一般讨饭,凭什么你抢别人的?”
&esp;&esp;独眼乞儿挣着面目,瞪眼反问:“都是一般人!凭什么你穿金戴银!”
&esp;&esp;唐莞大笑,答曰:“我花容月貌,交游官宦,穿金戴银怎的!”
&esp;&esp;那乞儿应道:“我被剜一眼,比别人都疼,抢他们又怎么了!”
&esp;&esp;原来这些童稚乞儿,都是老花子偷来,弄残疾了,一来好管(毕竟老花子们也是残疾),二来现出惨样,便好讨钱。
&esp;&esp;唐莞见这乞儿不凡,就花银子买了,留在身边当女儿养,按花班排号,买来称金,残疾为婼,命贱曰菜,赐名金婼菜。
&esp;&esp;当时唐莞年纪已大,一心要把婼菜教好,将来接自己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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