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渴望有一块阳光,让比特丽丝暖和起来。可是,虽然对面的河岸沐浴在早晨的阳光之中,他们这边却又暗又冷。他们俩走路的时候,埃克索能感觉到她渐渐朝自己身上靠过来,颤抖得越来越厉害。他正准备提议再休息一次,这时他们看到了柳树后面的屋顶,伸到了水面之上。
他们花了不少工夫,才走下那道泥泞的山坡,来到船屋跟前。他们迈步走进低矮的门廊,里面几乎漆黑一片,河水近在咫尺,在脚下拍打着,让比特丽丝颤抖得更厉害。他们踏着潮湿的木板,继续往里走。透过屋顶上挂下来的长草,他们看到了远处的灯芯草丛,还有一大片河水。接着,一个男人的身影从左侧的黑暗中站起来,说道:“朋友们,你们是什么人啊?”
“愿上帝与你同在,先生,”埃克索说。“很抱歉,可能吵醒你了。我们就是两个疲惫的路人,想到下游我们儿子的村庄去。”
那人走到亮处,打量着他们。他是个身材魁梧的中年人,留着胡子,身上披着几层兽皮。最后,他开口问话,语气倒也友好。
“这位女士病了?”
“她只是累了,先生,不过剩下的路走不动了。我们在想,不知道你有没有货船或者小筏子,可以载我们一程。我们只能靠你发发善心了,最近遇到了不幸的事情,我们的行囊都没了,本来能用来答谢你的锡块也丢了。先生,我能看出来,你这儿下水的只有一条船。如果你允许我们用这条船的话,所有交予我们看管的货物,我们一定保证安全。”
船夫看看那艘在棚顶下轻轻摇晃的船,然后又看看埃克索。“这条船要下河,还要等一等呢,朋友,我在等同伴运麦子过来,装到船上。看来你们两人都很累,最近又遇上了不幸的事情。那么,请你们听听我的主意吧。朋友们,你们看那儿。看到那些筐子了吧。”
“筐子,先生?”
“它们也许看起来不结实,但在水里浮得好,能承受你们的重量,不过得一人坐一只筐子。我们常常用筐子装整袋整袋的麦子,有时候甚至还装屠宰好的猪,绑在船后面,就是河上风浪大,也很安全。今天,你们看,河上很平静,所以不用担心。”
“你真是好心,先生。不过,你没有大一点的筐子,能装下我们两个人吗?”
“你们得一人坐一只,朋友们,否则可能会落水。但我很愿意把两只筐子绑到一起,你们坐进去,和一只筐子差不多。如果看到河这边有一个矮一点儿的船屋,那么你们就到啦,请你们把筐子系好,丢在那儿。”
“埃克索,”比特丽丝低声说,“我们不要分开。我们还是一起步行吧,慢一点也没关系。”
“公主啊,我们已经走不了啦。我们两人都需要取暖、吃东西,顺着这条河走,我们很快就能到儿子那儿啦。”
“拜托啦,埃克索。我不想分开。”
“可这位好心人说,要把两只筐子绑在一起,就像我们手挽着手一样。”接着,他转身对船夫说:“我非常感激,先生。我们就按照你的建议办。请帮忙把筐子绑紧一点,水流再急,也不会把我们分开。”
“朋友,水流得急不危险,流得慢才危险。筐子容易在岸边的野草里缠住,那就走不动了。不过,我会借你一根粗棍子,用来推筐子,所以你们不用害怕。”
船夫走到小码头的边上,拿着绳子开始忙活起来。比特丽丝低声说:
“埃克索,不要让我们分开。”
“我们不会分开,公主。你看他绳结打得多牢,我们会一直在一起。”
“水流会把我们分开,埃克索,别去管这个人跟我们说的话。”
“我们会没事的,公主,很快就能到儿子的村里。”
船夫在喊他们,他们小心翼翼踩着几块小石头走下去,两只筐子在水中一上一下,船夫用一根长竿把筐子稳住。“里面铺好了兽皮,”他说,“你们几乎感觉不到河上的冷气。”
埃克索发现蹲下来身上很疼,但他还是一直双手扶着比特丽丝,直到她在第一个筐子里蹲下来,安全地坐好。
“不要站起来啊,公主,要不然筐子就危险了。”
“你自己不进来吗,埃克索?”
“现在就进来,就在你旁边。你看,这位好心人把我们俩紧紧绑在一起啦。”
“别丢下我一个人,埃克索。”
但是,她一边说着,一边似乎已经定下心来,在筐子里躺好,像个即将入睡的孩子。
“好心的先生,”埃克索说。“你看,我妻子冷得发抖。你有没有东西,可以借给她盖一盖?”
船夫也在看着比特丽丝,她侧身蜷缩着,闭上了眼睛。突然,船夫脱下身上的一件兽皮衣服,弯下腰,把衣服盖在她身上。她似乎没有注意——眼睛仍然是闭的——于是埃克索代妻子向他表示感谢。
“不客气,朋友。把所有东西都留在矮船屋那儿就行了。”他用长竿将他们推到河中心。“坐低点儿,棍子放在手边,防止野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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